傅青海躺在石板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一颗蛮荒星球。

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

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帝国五大星域的疆域内。

甚至连自己还在不在帝国星炬的照射范围内都不知道。

整个银河系内，能被帝国星炬照射到的地方，才是人类有可能活动的地方。

因为导航者领航的原理，就是在亚空间中看到帝国星炬的光芒，然后才能带领舰队航行。

如果自己被扔到了河外星系去……

一想到这个可能，傅青海不禁打了个寒颤。

银河系外有什么？现在官方唯一给出的答案就是有太空死灵的寂静王和泰伦虫族的虫巢舰队。

现在投靠泰伦虫族还来不来得及？

去跟大吞噬者的虫巢意志聊一聊，问问它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做刀锋女王的东西？

我自荐成为刀锋男王。

要照着这个展开发展下去，就变成另外一个故事了。

……

想了又想，傅青海从石板床上坐起身，整理一下身上披着的破麻布袍，起身走向胡先老头所在的石头房间。

黑漆漆的房间内没有一点亮光。

老头儿正盘膝坐在一团干草蒲团上。

闭目调息，打坐冥想。

傅青海来到了胡先面前，也盘膝坐下。

漆黑无光的石室，丝毫影响不了这两个人的视觉，谁不需要点灯。

“大爷。”

傅青海轻轻开口。

“何事？”

老头子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

傅青海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请您，教授我武道和原力罢！”

“好。”

出乎了傅青海的意料，胡先答应得非常干脆。

傅青海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理由，比如说什么你不懂战锤可是我懂战锤，我可以帮助你在战锤40k宇宙里找到压制杀意波动的办法，我们现在是一颗星球上的蚂蚱，我实力增强了你才有更大几率离开这里……等等之类的理由。

但是没想到这一堆理由还没说出口，老头子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看着傅青海有些愣神的表情，胡先笑了，古铜色的老脸因为这一笑，又褶皱起了更多的皱纹。

“你请求拜师的这副光棍样子……和我当年去找刚拳大师时一模一样。”

……

第二天早上，山谷残破的遗迹内。

胡先老头领着傅青海，来到遗迹群里的一个积水的低洼处。

这潭小小的水池里，各种碧绿色的藻类茂密地生长着，在水池旁边的石阶上，也覆盖着厚厚的青苔。

胡先老头蹲在水池边，抓了一把青苔和绿藻的混合物，在掌心中搓揉成泥，然后就开始往自己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上、脸上、脖子上涂抹。

这……傅青海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明白了。

傅青海道：

“大爷，你好歹也是武道家和绝地武士，怎么能用这种丢人的伪装呢？”

胡先抬头看了看傅青海，问道：

“你觉得是尊严重要还是活着重要？”

说完，胡先老头又低下头继续耐心而细致地涂抹着，一边涂抹，一边说道：

“你以为我没有杀过你称之为欧克的那些绿皮巨怪吗，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杀得不少了，但凡闯入这里的，我一个都不留，没有一个绿皮怪物能活着跑回去报信，可那又怎么样，我早就发现了，这种怪物是杀不完的，就跟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一茬。”

傅青海无言。

老头虽然不懂战锤，可是他无意中说出了一个事实。

欧克兽人就是杀不完的。

今天死去的兽人躯体，过个十几年，在光合作用下，就会长出绿皮菇，然后开始孕育低级欧克生物，低级欧克生物中诞生欧克兽人，最后就是漫山遍野的waaagh。

就算傅青海和胡先老头真的开了无双，不知疲倦地把一整颗星球的欧克兽人都杀光了，几十年以后，这里又是一片绿油油的欧克们。

不动用火焰焚化武器，绿皮灾害是清理不干净的。

况且，欧克兽人能成为银河四大害之一，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弱鸡，这些体型越大，实力越强的巨怪，聚在一起大喊大叫就有waaagh力场的加成，还有不讲道理的“俺寻思”之力。

哦对了，说起“俺寻思”之力，傅青海连忙向胡先老头问道：

“对了大爷，我的动力盔甲残骸呢？”

已经开始往脸上涂抹绿泥的胡先老头抬起头，说道：

“有些沉在了湖底，有些被我扔在了遗迹里。”

傅青海松了一口气。

那就还好。

欧克兽人的“俺寻思”之力，是一种不属于亚空间的，自组局域网式的灵能能力，具有修改现实的作用。

这种力场并不能直接无中生有的修改现实，而是让让兽人的大技霸们都成为顶级垃圾佬。

兽人的技师小子们，可以将很多人类及其他种族已经认定为破烂和报废品的东西，重新组合成一把枪或者一台车，关键是这把枪还能开火，这台车还能行驶。

可一旦这些兽人的武器和载具落到了其他种族比如说人类的手里，可能开不了几枪就会炸膛，跑不了几米就会散架。

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蛮荒世界，没有给技师小子们用来组装寻思的破烂，只要自己的动力盔甲碎片不被兽人们发现，他们的科技树至少会被卡住很长一段时间。

傅青海也蹲下来开始搓揉绿藻和青苔。

唉，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傅青海有这样的面子包袱不是没有缘故的，大远征期间，十八支星际战士军团都有和各种异形交手的经历，灭绝冉丹的暗黒天使，灭绝剌人的帝皇之子，被太空鼠赫鲁德人搞得损失惨重的钢铁勇士，把灵族星球烧成灰烬的火蜥蜴。

乌兰诺战役期间，大部分军团都有和欧克兽人交手的经历，但要说人类帝国里杀兽人杀得最多的那支军团，白色疤痕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白色疤痕，乌兰诺战役都打完了，还要追到康达克斯星系去追杀兽人残余，杀了整整七年，这支军团是对欧克作战的专家大师。

而如今，堂堂白疤上尉，青山那颜汗，却要靠冒充兽人来委屈求生……

话是这么说，傅青海倒很快就将绿泥涂满了自己的全身，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绝不露出一寸肉色的皮肤。

两人伪装好了以后，傅青海跟着胡先老头穿过了被植被覆盖得错综复杂的石头遗迹群，来到了外面的森林里。

这种伪装很简陋，欧克兽人只是神经比较大条，但人家并不是傻子，靠近了肯定能看得出来。

所以两人沿着森林中的隐蔽小径，在树丛灌木的遮挡下，快速向着山上前进。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小山包顶上，傅青海和胡先趴在几块巨石后面，胡先老头指着远处宽阔的大河，河岸对面升起的黑烟，对傅青海说道：

“喏，你看，就在那边。”

没有了动力盔甲头盔目镜的视觉补偿，傅青海的视力依旧远胜常人，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下，傅青海依然看见了简陋的木头皮革帐篷，火塘和栅栏，以及几个拿着武器正在互殴的绿色小人影儿。

距离过远，具体细节太过模糊看不清楚，但傅青海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绿皮部落，科技水平果然还停留在骨器石器的时代。

镌刻在它们基因库里的武器知识，也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无法发挥出来。

看着远处那些正在欢乐互殴的绿色小人儿们，傅青海心里不禁感慨：

不愧是残酷银河里的唯一乐子族，从来不会去思考什么银河的命运、种族的未来，整天就是吃饭、干仗、吃饭、干仗……偶尔寻思。

成为一个欧克兽人，或许真的比当一个人类要快乐。

感叹了一番，两人继续前进，向着大山的更深更远处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