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文官们,神色显然有些不对劲。
廷推之制,无疑是臣权的体现。
以往,官员要入阁,是遵循绝大多数文官们的意见。
而这一道诏书……
从百官廷推入阁,到天子直接下诏入阁!
这……
一时之间,朝堂寂静,空气中压抑得似乎能拧出水来,唯剩洪承畴的高喝声,还在缭绕盘旋。
几个部堂大臣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谏言劝诫,但,陕西动乱虽平,但案情可还未了结,他们这些朝堂官员们,可都还是一屁股屎,擦都没擦干净,便再去违逆陛下,那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但不劝诫的话,那以后入阁,可就不是拉拢同僚,利益交换就能入阁了。
天子一言决之,不让天子欢喜,谁能入阁?
一个个都得讨好天子,让天子欢喜!
如此媚上,气节何在,名誉何在,又与宦官阉人何异!
“陛下不可啊!”
刑科给事中张耀文拜倒高呼。
“陛下,廷推之至意,实所以重视选贤荐能,以为国用,期能贤人在位,能者在职,相与共谋国事之兴隆,而杜佞幸之窃位,万万不可越过此制啊!”
“你的意思是,朕召之入阁,就是召了佞幸,你们廷推入阁,就是推举贤良?”
天子毫不客气的质问之下,出声的刑部给事中顿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如此质问下,满朝文武尽皆无言,朝堂亦是一片压抑至极的死寂。
有文官想要谏言反驳,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恒的建立,大恒国运的稳固,他们的功劳,微不足道,甚至,还屡屡有损大恒国运。
如此,何来的底气。
纵使开口,也不过是如此自取其辱。
在这大恒朝,时至今日,他们的存在感,已然削弱到了极致。
许久沉默,来宗道亦是黯然一叹,他知道,此事,不可能违逆,他们,也没有违逆的底气。
他默默站出身,朝天子一拜:“臣以为,洪大人坐镇江南多年,督改革,查赋税………功劳赫赫……入阁佐政亦是理所当然……”
来宗道话音刚起,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眼神,亦是接连汇聚在了来宗道身上。
这等大是大非面前,堂堂内阁首辅竟不仅不反驳,竟直接顺从?
随着来宗道话音落下,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迅速收回,众文官附和的声音,亦是接连响起。
天子眼中冷色稍散,唯有眼眸深处,那一抹不耐之意,依旧存在。
他从不介意对官员抱有宽容。
但前提是,有让他为之宽容的资格。
做事做不成,还不时捅出篓子,拖下后腿!
如此,若低调行事也就罢了,但竟还无自知之明的跟他唱反调!
这怕不是天大的滑稽!
一场朝议,依旧正常的进行,只不过,群臣的心思,显然都不在这朝堂议事之上。
天子对廷推制度的完全无视,已然让众文官们难掩忧虑忐忑。
臣权的衰弱,就是皇权的扩张。
在这大恒朝,天子皇权,本就是任取任夺,随心所欲。
可现如今,却再次压制臣子寥寥无几的权利。
甚至直接无视了廷推之制,便插手阁臣任命!
这般下去,内阁必然皆是幸臣,而让一群幸臣,执掌中枢……
忧虑重重之间,不少朝臣神色俨然阴郁了许多。
一场朝议,亦是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下,草草结束。
但这场任命带来的风波,却还远远未曾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