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才有了稍有天灾,便立马是糜烂一地的现象。
不然的话,纵使以如今大恒十税一高额田税,百姓也绝不至于连一两年的灾情都扛不下去。
而大恒建立后,清洗天下,天子倚仗军事强权,以近乎血腥的手段,强行开启了资源再分配。
即,打击清洗地主士绅,分田给贫苦百姓,改革之制确定后,更是从政策层面,对以兼并土地为生的士绅地主进行打压。
如此,天下百姓,人人分得田地,一人哪怕只有一亩,按现如今的大恒税制,田税十五税一。
即一亩地纳十五分之一粮为田税。
一亩地产两至三石,一石约一百五六十斤,一亩就大概有三四百斤,
纵使抽去十五份之一的田税,也绝对足以一个青壮活得好好的。
更别说,强行且血腥的资源再分配后,绝大部分的百姓,分到手中的田地,也都有数亩之多。
纵使旱灾,也有朝廷推行的耐旱作物,如地瓜这类耐旱且高产作物。
以往的种种苛捐杂税,在如今的大恒,亦皆是废除,而堪称人祸之首的徭役,更是被天子严格管制。
如今,各地若要征发徭役,要呈至省一级审批,地方府县不仅仅需要上呈详细的征发徭役计划,批准后,更是需要派出省一级都察御史巡查,巡查报告,即徭役计划皆留存档案。
天子更是开启了几乎从未有过的追责制度,即,负责者,追责终生!
天子的态度,显然很是清晰,宁愿中下级官员懒政怠政,也不愿官员为了政绩,为了私欲,而祸害百姓。
如此种种,也就铸就了如今大恒权利愈发庞大的中枢,即大部分权利,都收归了中枢,完完全全的大政府制度,一切按朝廷政策来,中下级官员的自主权,亦是大大压缩。
如此强而有力的行政秩序镇压人祸,又有强硬血腥的资源再分配,以及朝廷倚靠国有商业,对经济秩序的统筹掌控。
便导致了,从前明末年,到现如今昭武五年,天灾虽愈发恐怖,且递增式蔓延,朝廷下拨的赈灾钱粮,每年都是
断崖式下降。
绝大部分灾区百姓,日子也似乎越来越好,大恒的统治秩序,也是愈发稳固。
一切似乎都在朝最好的方向演变,但天子,显然没有太多的欣喜。
他知道,天灾不停,问题的根源,就不可能扭转。
再多的政策,也只是将天灾的影响减小,不可能彻底平息。
而若是天灾还这般蔓延下去,大恒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当到达一个承载的极限。
那就只会有一个后果,即……崩盘!
天子揉了揉额头,看向洪承畴:“各地工程情况如何了?”
“回禀陛下,除了几个大工程外,其余各地的小工程,大都已经完工,百姓也都进行了妥善安置。”
“此次臣与户部左侍郎巡查,重点就是巡查此事。”
天子沉默,目光却是定格在卷宗末尾的一个数字之上。
即,灾情严重之地,超出土地承载极限,无法自给自足,只能靠朝廷赈济的百姓人数。
天子记得,从最开始,朝廷统计的,有近千万之数。
而这个数字,现如今已经降到了不到三百万。
如今已经赈灾数年,能用的政策措施,也早已贯彻落实,可以说,这个数字已经降到了极限。
接下来天灾再严重的话,这个数字,必然也会再慢慢增加。
而现如今,这个数字代表的百姓,大都被收拢到以工代赈之中。
但工程总有结束之时,灾情,却还见不得结束的希望。
“辽东缺民,地广人稀,且如今耐寒作物产量也不错……”
天子幽幽出声,话说一半,却是戛然而止。
洪承畴瞳孔一缩,收拢几十万百姓行工程之事,已是难如登天,如今能维持,那几乎是全靠天子威权强行维持。
自古至今,哪有大工程不是压榨民力,但天子主导的这些大工程,完全就是把爱惜民力摆在了第一位。
文臣,武将,锦衣卫,东厂,内廷商行,天子几乎将所有能用上的力量,皆用了上去。
以举国之力维持,各级的巡查部门,几乎三天一小查,十天一大查……
以如此待遇迁徙……
工程赈灾,百姓们好歹也只是汇聚一地,建立好制度,稳步细查,难点也可以慢慢解决。
可迁移……几百万百姓迁徙?还是几千里路途的迁徙?
洪承畴有些不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