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查司,缉私司。”
笔锋落下,最终,在这两个市舶司所辖部门之名上画上了两个大大的叉。
望着这两个衙门之名,张煌言眸光微动,一手将市舶司建立,对市舶司职能,他自然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督查司司职市舶司税务监察。
缉私司司职缉私之事,与水师,以及海疆缉私卫所对接,巡查海面,海疆,打击走私,同时负责封堵商船,即船舶回港途中﹐与水师战船前去接应商船,封存商船货物。
水师押送商船回港之后,便由检税司检查商船货物种类数量,搜查船员船舱,检查有无私藏,有无禁忌之物,同时按货物珍贵程度,针对货物不同,而收取比例不同的税银。
最后,便由泊船司按商船停放时日,收取泊船费用,以及货物入仓后,由仓管司收取仓库保管费用。
其中最为重要的,莫过于督查司,缉私司,及检税司。
而走私之事,绕不开的,便是缉私司,而缉私司,避不开的,便是督查司的监察。
至于检税司,若走私的话,入港的可能,显然不大。
沉吟片刻,张煌言从桌案上拿起一摞官员档案,按大恒制,文武者,皆录有档案,上书文武详情。
档案上,督查缉私两司近百官员,从家庭情况,到官场履历,以及历次晋升提拔上官评语,皆是记载得一清二楚。
其中大半,张煌言也了熟于心。
因当年大恒的特殊形势,如今之大恒,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官员,是民科以及武转文,现如今,也陆陆续续有税务院的学子任官。
泉州市舶司,自然也是如此,这三类官员,俨然占据了绝大多数。
正统的科举之士,反倒是极少数。
而民科也好,还是武转文,以及现阶段的税务院学子,显然都和军队脱不开关系。
翻阅着这些档案,张煌言的心,俨然已经低到了谷底。
以往没察觉这般走私脉络,尚难对此有所联想,但现在,察觉到了……
这么多军中出来的官员,其背后,有着多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完全是难以想象。
而这般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就意味着同样错综复杂的利益脉络。
又何止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只要有实质性的查探动作,那就必然不可能不被察觉,
张煌言深思着,目光转向房中悬挂的福建海疆,海疆地形,在这副海疆舆图上,体现得一清二楚。
除了港口市舶司以外,还有哪里的地形,适合船舶靠岸,有走私的可能,也是每个缉私司官员,皆需要了熟于心的事情。
福建海岸线漫长,若只论可供船舶停靠之港口,大大小小几十个,但显然,适合船舶停靠,也并不意味着,就适合走私。
再猖獗,在如今的大恒,也不可能光明正大,也必然需要隐藏。
况且,海岸线漫长,很多地方,都是人烟稀少,人烟稀小,又意味着道路崎岖,未经修缮……
显然,适合走私之地,需要的,是可供船舶停靠之地,且道路通畅,而且还不能有太多人……
思绪重重,张煌言一夜无眠。
所谓顺藤摸瓜,按图索骥,与查一件事,皆是一样的道理。
线索已有,顺着线索一步步摸牌查探,一切,便终将有真相大白之时。
而走私之事,涉及的环节太多太多,涉及的人,也太多太多,根本不可能天衣无缝。
近一个月时间,从市舶司内部,再到走私之海岸……
尽管没有调派任何市舶司官员士卒参与其中,仅仅凭着府中心腹下人的一点点查探。
那走私的恐怖利益脉络,在张煌言眼中,已然消失了几分神秘,隐隐约约的脉络,俨然已显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