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片刻,羊皮裘老头儿回过神来,对马车之外的徐凤年说道:
“邓太阿还是太小气了些,只赠飞剑十二,却没留下驭剑法门。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不过,老夫已展示两袖青蛇不下百次,你若真正牢记,铭记于心,这,便是上乘御剑手段。
有朝一日,你若能打破瓶颈,借着深厚内力,以飞剑杀人,也并非痴人说梦。
古人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也是为何,老夫当初要姜丫头练字,而不是练剑的苦心所在。
练字如何不是练剑?
非是老夫自夸,两袖青蛇,已是这江湖百年以来,剑法极致,等于将那万卷书,尽数背完。
至于你小子,最终能通透几分,看你造化了!
老夫总不能,如搀扶幼童走路般,慢慢教你习剑。
一来,太跌份,再者,这对你,不过是拔苗助长罢了,并无裨益。
一如你兄长方才所言,只需感悟即可,不必刻意模仿,落了下乘。”
闻言,二公子徐凤年,对马车深深揖了一礼。
投个好胎,是很重要的。
徐凤年这般,精妙秘籍,数不胜数,还有世间高手时而指点。
反观众多江湖中人,一如袁庭山,为一本秘籍,而不得不卖命徽山老祖。
投胎,是门技术活儿!
老剑神李淳罡,破天荒一阵感叹唏嘘,便再无下文。
沉默了好一会儿,独臂李淳罡,掀起帘子,望向窗外,徐凤年仍侯在马车之外。
羊皮裘老头儿对其笑道:
“如你所猜想,老夫与王仙芝一战后,对剑道也好,对人生也罢,再无遗憾。
老夫膝下无子孙,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老无所依,如今不过一个糟老头罢了。
今日所言,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辈子,老夫也曾年少轻狂,出剑斩不平。
可天地之大,岂是老夫一人一剑,便能摆平的?
记得早些年前,有一位诗坛女文豪,赞誉老夫,“剑摧五岳倒”,老夫不屑担当。
不过,如今收剑,细细咀嚼,却是有些滋味。”
闻言,徒弟徐凤年,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是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沉重说道:
“师傅,好好活着,待我一统江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便回来给你养老。
以后,我给徐骁养老,也给你养老。”
往日里,最爱扣脚丫的李剑神,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于此刻,听闻此言,心中却波澜万丈,久久不能平复。
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响彻云霄,好不畅快!
心中,终于豁达!
这些时日,上百招两袖青蛇,没白教。
值!
按理说,李淳罡借着重返剑仙境界,加之,与王仙芝惊天地,泣鬼神一战,如今,已是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
再不济,也可与邓太阿并驾齐驱,跻身天下前三甲,为一方武道大宗师。
如今,正是时候,可借势崛起。
让这座新江湖,对他再度刮目相看。
可眼下,羊皮裘老头儿却是云淡风轻,有了彻底退出江湖的心思。
并非心灰意冷,而是了无牵挂,再无所求。
此刻,终于真正有了几分仙人风骨。
李淳罡放下帘子,轻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