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夭君?”公子赦大喊着,可惜仍旧没有回应。
公子赦朝前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清泉旁边,那泉水清可见底,漾着水纹,公子赦口渴,正欲伸手去捧泉水来喝,却望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条腾火巨龙,气势磅礴,威风凛凛……
公子赦心里疑惑:难不成这泉水能照出真身来?
公子赦正愣神间,忽然一声巨响,一物破水而出直冲公子赦面门。
公子赦慌忙起身接连后退,只见破水而出的是个老妇,佝偻着身子,只有一只脚,浑身只有破布遮身,披头散发,干枯的头发犹如麻绳一般打成了结,面色铁青,褶皱层叠交错,两眼翻白,一张嘴里没有完整的牙齿,散着臭气……
“你是何人?”公子赦从未见过如此丑陋可怖之人。
老妇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犹如风吹着破了洞的窗纸,张牙舞爪便扑了过来……
公子赦侧身躲过,只见那老妇又转身回来,速度更快了,枯干的手指伸出尖锐锋利的指甲,招招致命。
公子赦也不再客气,捻诀施法,一柄火焰凝成的剑浮现在公子赦手掌之上,那剑身熔岩涌动,邪物沾之则永不超生。
老妇飞身扑来,一掌抓向公子赦的颈部,公子赦一手抓住其手腕,一手挡住老妇另一只利爪,召唤熔岩剑从老妇身后袭击,剑尖刚刚刺进老妇身体,只见老妇瞬间变成文律的模样,可为时已晚,熔岩剑已没入文律的身体……
公子赦瞪大双眼,伸手接住倒下的文律,熔岩剑随之消失,文律的伤口处不断涌着血液……
“律儿!”公子赦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他跪在地上,紧紧抱住文律,望着她毫无生机的容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公子赦只觉心脏闷痛,痛得喘不过气来,他一只手扶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呼吸困难……
文律闭着眼眸,长翘的睫毛不再颤动,嘴唇也不再有血色,连身体都慢慢变得冰冷……
鲜血沾染在公子赦手上,从他的指缝间滴落,落在地上,浸出一个红色的圆点,来自生命的热气一点点蒸发,烟消云散…
公子赦心痛欲裂,脑海里不断涌现关于文律的记忆,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只感莫名悲痛欲绝,胸口剜肉一样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股热流顺着嗓子翻涌而出,公子赦喷出一口黑血,一颗带着鲜血的药丸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下。
被禁锢的情感如开闸的洪水,奔涌咆哮而至,令公子赦招架不住,他麻木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公子赦紧紧抱着文律,将脸颊贴在她的脸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滚落,悲痛将他吞没,没有任何办法抑制,终于,他的嗓子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终于,他哭出声来,颤抖着肩膀,到后来周身都颤抖着,似乎有人挖出了他的心来,活生生,血淋淋,痛得他直不起身。
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塌,仇恨触目惊心地攀岩而至。
他仰天长啸,痛呼不已,山谷中鸟兽四散,回音不绝,凄声泣血,令人不寒而栗。
他猩红的眼睛终于望到地上的药丸,那是他吐出一口黑血所带出来的,他何时服过这种药?
公子赦紧皱眉头,努力回想,他对文律的感情变得淡漠大抵是从被食魂兽袭击负伤昏迷之后,是夏离从食魂兽的围攻中将他救出,他昏迷时日亦是夏离照顾在侧,这药除她之外又有何人能喂他吃下?!
公子赦带着泪笑起来,他笑自己愚蠢,笑自己痴傻,被蒙了心智还以为自己是真的钟爱那个女子。
她是六界之首,是苍穹之主,是至高无上的上神啊!她怎么会有爱情?她有的只是利用!
公子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凶光,他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如此久,他的此生挚爱就在身边却死在自己的剑下。
可笑,可怜,可悲,可叹,可恨。
公子赦紧紧攥紧拳头,一拳砸向地面,瞬时地面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蛇游移着裂开缝隙。
他横抱起文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云雾之下身着牙白色长袍的少年横抱着一位身染鲜血的女子,女子的长发顺着少年的胳膊顺下,白色纱衣衬着鲜血,像一幅浓墨重彩极其悲壮的画卷……
公子赦的眼中满是茫然和悲伤,他想起与她一起在祠堂中的日子,想起自己亲手将她送至冥府,想起他们一起在人间……想起他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无比爱她的情意。
可惜太晚了,她等了他数百年,等到的只是身死形灭。
他的情意如此深沉,却只能被人迷了心智做一个可笑的傻子。
公子赦的面色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