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眼见到文律,见她周到客气的行礼、自报家门,姜无忘便知此女心思细腻缜密,举止又妥帖。
撞翻弟子端着的羹汤着实不是她所能犯的错误,那便一定是有意的。
文律自称是冥府鬼差,可姜无忘却在她身上隐隐约约感受到来自神明的气息,一个小小的鬼差,如何会有这种能量?
随着文律找借口留下,再制造机会出去,姜无忘便洞察出她的真实意图,偌大个神农氏,也只有神农鼎值得别人惦记了。
姜无忘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既然权.力不在自己手中,那重新洗牌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也不会变的更糟。
姜无忘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精光,他望着大殿外漆黑的夜色,算了算时辰,药效差不多该过了,遂缓缓收回目光,俯身作出无比焦急惊恐的模样唤道:“九夭君!九夭君!”
九夭睡眼惺忪,努力直起身体:“怎么了?我怎么睡着了?”
“大事不好了!律姑娘她带着神农鼎和开天斧逃跑了!”
“什么?”九夭惊叫起来。
叫声吵醒了稚殊,同样一张睡眼迷蒙的脸:“怎么了?那么吵!”
“文律带着神农鼎和开天斧逃跑了!”
九夭跟着重复了一遍。
稚殊愣了一会儿,随即爆发出差点儿炸开房顶的尖叫!
“到底怎么回事?”九夭问着。
姜无忘皱着眉头,装出慌张急躁的模样说道:“我醒来的时候见大家都睡着,以为是律姑娘琴声起了安抚的作用,也未在意,可随即发现桌上的开天斧不见了!律姑娘也不见踪影!我便出了大殿去找,结果发现门外弟子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昏睡,心感大事不妙,遂赶紧冲到炼丹所一探究竟,发现神农鼎果然不翼而飞!”
稚殊白了脸色:“这文律我早看她不顺眼,但也万万没料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她是冥府之人,受冥王之命前来协助我们,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文律熟读医书,热衷治病救人,真身又是凡界之人,她本是怜悯众生的,不会不知神器意味着什么,定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九夭眉头紧锁,真真是大意了,一路走来他太信任文律了,可却被信任之人摆了一道,那可是夏离大人亲手赐给他的开天斧啊!他该如何交待!
“都这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
稚殊白了九夭一眼。
九夭恍然大悟醍醐灌顶,望着稚殊说道:“你可记得在巫山之时,瑶姬醉酒说出凶神相柳与夏离大人是旧识一事,那时文律就苦苦追问夏离大人相柳的下落,可夏离大人始终没有说。”
“记得,主子只说相柳已死,也叫她死心。”
稚殊回忆起来这件事,可是还没明白九夭的意思。
“可是你说出了相柳封印在垢海炼狱中的这个秘密!你亲口告诉赦上仙相柳被封印在垢海之下,当时文律就在身旁!”
稚殊倒吸了一口凉气,耳畔炸起嗡的一声轰鸣,心里暗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一时冲动只图口舌之快,竟然忽略了文律还在身旁。文律却表现得极为平常,可见此人早有打算,心思阴毒。
稚殊不知道其实文律早就在重黎营造的梦境中知晓了相柳的下落,还以为全是自己的错误酿成了大祸。
“该…该怎么办?她这么做定是要去救相柳了。倘若垢海封印真的被揭开,那后果……”
稚殊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望向九夭,连嘴唇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