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一听,身子一软,立马瘫坐在椅子上,惊大了嘴巴,“没了?怎么会没了呢?”
小青道,“前两天水道被堵无人修理,积水出不去便灌进了地下通道,通道积满了水,小米仓被……被淹了,里面的粮食全都被冲走了。”
“什么。”薛母听完,气血上涌,差点再次给晕了过去。
捶胸顿足道,“这可是咱们俩最后仅剩的一丁点粮食,这要是没了,往后可叫咱们怎么活呀?”
薛母沉浸在悲伤里,压根就没注意到小青此时此刻眼里的心虚。
原来,下水道根本没有被堵,小米仓也没有被淹。小米仓里面的粮食不是被水淹了,而是全都被张贺给拿走了。
张贺好吃懒做,薛家败落后抢的那些东西早就挥霍一空,没了吃的便打起了小米仓的主意。
粮食没了,小青不好交差,这才编出小米仓被淹的谎话来。
薛母身子不适,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卧榻修养,根本无从查证,再一想到小青这个时候还留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自然没有怀疑到她头上。
小青从食盒里取出稀饭与馒头,规规矩矩摆好碗筷,“夫人,您一定饿极了,先吃点东西吧。我那里还有几样不怎么值钱的首饰,等明天我去趟典当铺,兴许卖了换些碎银子还能够我们撑上一段日子。”
“这怎么行呢,哪能典当你的东西。”薛母作为当家主母,一贯的尊崇让她绝不允许靠一个婢女典当东西来养活自己。
然而,她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也没从身上翻出个什么值钱的东西来。薛家刚落败的时候,薛母是极不习惯的,日子虽比不得之前,可也是隔三差五要嚷着小青去买肉吃的。
身上值钱的东西几乎都卖光了,后来剩几样也为了打听消息送给了狱卒。
薛母有些尴尬的看了小青一眼,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塞给小青说道,“这件袄子用料好,做工细致,还可换几个钱。明天你拿去给卖了,换几升米回来。”
想了想,又转言道,“算了,也别换米了,还是换些麦子玉米什么的吧。”
麦子玉米这些粗粮,比白米便宜,要多换不少呢。
小青手里拽着袄子,眼眶通红道,“夫人,这袄子可是您身上唯一一件厚衣裳,您要是给卖了那您穿什么呀?”
薛母就着稀粥,啃着粗硬的馒头,倔强道,“这天马上就热起来了,不碍事的。”
小青抬头看了外面一眼,如今虽然天气在慢慢变热,可马上就是清明节了,清明节前后还会倒一波春寒,彼时没有后袄子夫人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住?
小青立在那,迟迟不肯动身,神情很是复杂。
她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腕上,转动了两下手腕上的镯子,有些不舍道,“夫人,实在不行,咱还是把这镯子给卖了吧。”
“不可。”薛母立马抬起头来,拒绝道。“不到万不得已,这镯子不能卖。”
小青还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给忍住了,点头道,“是,夫人。婢子知道了。”
“不知为何,最近我总是心神不灵的。你去书房给我找本经书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抄抄经书静静心。”薛母说着,掏出书房的钥匙递给小青。
“是夫人。”
小青拿着袄子与钥匙离开了屋子。
薛母继续咀嚼着手里的馒头,味同嚼蜡。
想她这些年,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嫁进薛家,还从来没有过过现在这种捉襟见肘,无米下锅的日子。要知道,薛家辉煌时,她手里的这些稀粥馒头就是下人也不吃的,甚至拿来喂猪喂狗的吃食也要比这个好上好几倍。
可如今,她很快就连这样的稀饭馒头也快没了。
“怎么就成了这样?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样……玉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你可知阿娘想你,阿娘日日夜夜都很想你……”
薛母一口一口咬着馒头,眼泪却一滴一滴往下掉落。
咸湿的泪水落在馒头上,她也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