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自寒跨马而下,一袭白衣眸如星辰,嘴角微扬风流无拘,行至秦泽面前朗声道:“秦将军如此大阵仗来到凌府,所为何事?”
秦泽看着眼前如风流公子模样的凌自寒,知他淡雅如雾的表面下是深不可测的摄人陷阱,凌自寒是商贾之家凌家独子,凌家的生意遍布随国各地,几乎掌控了三分之一的随国经济,几年前凌家老爷病逝,凌自寒以25岁年龄接掌凌家,虽则年轻,但是凌自寒天资聪颖目达耳通,将凌家掌管的风生水起,更是传言他与朝中贵人交好,前途无量。
秦泽并没有要退缩的意思:“秦某与凌公子并无深交,自也谈不上有什么事,我只是来接回夫人。”
凌自寒一愣,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北阑,北阑想要说什么,但是顾及到秦泽在场,只能垂首当听不到。
见北阑如此,凌自寒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向秦泽的眼神不再温和,冷声道:“当初我劝她你并非是托付终生的归宿,但她执意嫁你,我也只盼你能好好待她,如今你没有照顾好她,她不见了反而来我这里兴师问罪?秦泽,你是觉得她身无依靠,还是觉得我凌某良善可欺?”
“就算我与她有什么,那也是我们秦府的事情,由不得外人来插手。”秦泽也沉了脸色。
“我是她义兄,当尽为兄之责,若她有什么不妥,我自是会上门讨回公道。”
“既如此我也不用与你多废口舌,我亲自进去接她。”秦泽挥手示意身后的府兵准备硬闯凌府。
凌自寒不怒反笑:“秦将军可想好了硬闯凌府的后果,凌某这次去往伒州承蒙二皇子相邀过府一叙,虽然凌某并未答允什么,但二皇子诚意相交,说是在这淮南之地……”凌自寒靠近秦泽用只二人听得到声音继续道,“只管找秦将军,秦将军是,自,己,人。”
凌自寒一字一顿,这让秦泽欲挥下的手定格在空中,须臾才缓缓放下。
秦泽是军中之人,随国自古忌讳军中与皇子勾结,以防生了不臣之心祸乱国政,凌自寒这番话字字戳中秦泽心底最深处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虽然凌自寒是个商贾,但是毕竟与朝中人素有来往,若是自己靠拢二皇子的事情被发现,只怕将是杀身之祸灭门之灾。
秦泽咬牙忍耐道:“凌公子,有些话有些事,藏在心里就好,不然免不得招来灾殃祸及家人。”
“凌某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论及家人,秦将军也算我半个妹夫,不是吗?”
秦泽抿唇冷笑,压抑住内心的怒意,转身上马。
“回府!”
庞奕也即刻上马,催马上前紧跟着秦泽。
“庞奕,传我令城门继续戒严,派人看着凌府,若有异动随时来报我!”
“是!”
凌自寒见秦泽走远,这才转身向府里走去,侧眼看到紧跟上来的北阑:“怎么回事?”
北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开口:“小姐在倾云阁。”凌自寒听得此话脚步骤停,转身往倾云阁走去。
走到倾云阁外,自门洞中看去,宽豁雅致的庭院并无太多佳木奇花,只石桌石凳,一汪清泉鱼戏其间,墙外探进来的桂枝馥郁绕鼻,微风荡来一阵桂花落雨,而在落花中独立一身影,未晞已经换回了素衣女装,披着银丝暗纹的斗篷,青丝满泄不饰珠钗,整个人苍白的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她仰头看着桂花飘落,不时轻咳几声,才看着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凌自寒皱眉微叹,她终究是苦了自己,轻声吩咐身后的北阑去找大夫来,这才缓步踏入庭院,恢复了往日的闲态,浅笑温言:“我的小阿然回家了。”
未晞听得熟悉的声音,转首看来,未语泪先落:“义兄回来了。”
凌自寒踱步靠近,轻轻拭去未晞的眼泪:“别哭,有我在。”
未晞这一月忍下的眼泪藏下的伤痛,在凌自寒的“有我在”三个字面前彻底溃散,眼泪控制不住的掉落,凌自寒再未说话,只是将未晞拉入怀中,任由她无声哭泣。
待未晞止住哭泣,凌自寒看胸前的一滩泪渍,不禁苦笑,抬头打趣还在擦眼泪的未晞:“难得见到你如此丑的时候。”
“以前战场上更丑的样子你都见过。”未晞扬起嘴角轻笑。
“但,是第一次见你哭的那么丑。”凌自寒拉过未晞的手往房间走去,“去洗把脸,让大夫把脉瞧瞧。”
未晞有些犹豫,有些事她心底是不愿意义兄知道的。
“好好看大夫,别让我担心。”凌自寒温声细语,但语气是无可反对的坚定。
未晞倚靠在榻上,大夫把脉许久才撤回手,回到桌前开始细细斟酌药方。
“她怎么样了。”凌自寒坐在榻前细问。
“这位姑娘小产月余,心思郁结,这一月来并未好好休养,有劳累之态,更有风寒侵体之症,在下先去开药,姑娘要在房中好生休养,少下床走动,半月之后我再来诊脉换药。”
凌自寒听到小产二字,眸中寒意陡生,等北阑带大夫下去取药,终是忍耐不得开口:“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未晞抿唇:“当年义兄劝我不要嫁他,说他并非是可托付终生的良人,我那时候只不信,总想着他那么爱我,我自可以为他义无反顾,可如今,我是受了这报应,是大漠之神在惩罚我当初背离汨桑。”
凌自寒扶过未晞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没有背离汨桑,你们的大漠之神也不会管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至于秦泽……”凌自寒放开未晞,欲起身,“我去把他抓回来,我凌自寒的妹妹岂能白被欺负了!”
未晞紧紧拽住凌自寒的手,摇头乞求道:“不要,我不想看到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义兄,我在战场上从未尝败,但在他这里我输的太狼狈了,我不想再见他……”
凌自寒轻叹一声,让未晞重新躺下:“好,我不去找他,以后也再不见他,那你好好休息,听大夫的话。”
未晞点点头,安静的躺会榻上,闭眼再不语。
凌自寒走出房间,在门外静候的北阑走近压低声音问:“小姐没事吧。”
凌自寒看向那墙头的桂花,仿若自言自语般:“我们的小阿然不是普通女子,她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