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见一向沉稳什么都懂得的义兄露出迷惘之色,不由作色叹道:“哎,看来楚霄要伤心了,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来开口吧…”她拖长了尾音一边偷看凌自寒。
凌自寒瞪大了眼睛抓住阿然的肩膀,掩不住惊喜:“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意思是她也对我有意?”
“你一向最会察言观色,现在是关心则乱了吧,竟然没发现楚霄看你的眼神很是不同吗。”阿然揉了揉被抓痛的肩膀,心中暗叹,原来人人都一样,稳重如凌自寒,遇到钟情之人也会失态。
阿然的这句话如同一剂定心药,让凌自寒一直以为的奢想成了触手可及的真实,藏不住喜悦却倏然皱眉,露出为难之色,悄声问阿然:“那我应该怎么做?”
阿然轻叹一声,自己这个义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商道善察人心,偏偏在情感上一片空白:“交给我吧。”
在阿然和秦泽这两个狗头军师的安排下,三日后凌自寒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楚霄。
楚霄并没有如他们所期望的展颜接受,被凌自寒握着的手冰凉如雪,她有难抑的喜悦,可更多的却是顾忌,从没有那么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的身份,痛恨流在身体内的渝国贵族血液。她咬唇忍下自己此刻的贪恋,慢慢将手抽出拢入袖中:“凌公子身份贵重,我不敢高攀。”
看着楚霄转身离去,凌自寒的手僵在半空中,连挽留的话都不知该如何出口。躲在角落偷看的秦泽和阿然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去追楚霄,还是该安慰凌自寒。
当阿然找到楚霄时,她正坐在客栈后院里,低着头神情隐在阴影中难以看清,风轻扬起垂在颊边的碎发,双手紧捏着似有压抑的痛苦,未久缓缓松开了,阿然走近了坐在她身边,也不绕圈子直接问了:“你明明是喜欢义兄的,我看得出来,可是为什么……”
沉默良久,楚霄终是开口:“我12岁被父母送入了杀手组织,每日训练如何杀人,15岁接了第一个任务,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人垂死惊惧的目光,溅落在我手上脸上的血还带着温热,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逃不开这个身份…”
“身份?你们随国人似乎总是在被这个词牵绊。”阿然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悲剧遗憾,都是因为身份地位,颇为不解,“喜欢一个人只是喜欢他这个人,又与身份何干?身份很重要吗?”
楚霄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自小族里的人都在告诉她身份如何重要,他们以贵族身份而自矜,虽然渝国早已不复存在,就算他们穷得只能吃着最差的食物,但他们依然念着自己的身份,楚霄从小被灌输的想法此刻突然有了疑问:“身份是从出生开始跟着我们,一直到死都在,不是吗?”
“那又如何?身份也可以变啊。”阿然自有大漠儿女的洒脱,汨桑也没有那么多身份规矩,而随国却最是注重这些,特别是对于女子,什么三从四德女则女训的,秦泽跟她说的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像我,是公主的身份,可若是我有想做的,我不会在意公主的身份,有喜欢的人,我会放下公主的身份随他天涯海角。”
阿然这一番豪言壮语倒是让楚霄敬佩,忘了自己的伤心调侃道:“你是要跟秦泽走吗?”
提起秦泽,阿然有了几分女子的羞涩:“只要他愿意跟我一起,不离弃我,我自然会放下身份与他生死都在一处。”
一个汨桑公主,一个随国镇北王之子,不同的国家不同立场,阿然都可以如此洒脱恣意,若是自己………楚霄开始动摇了。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放下杀手的身份,跟义兄在一起。”
楚霄仰头看着墙头的凌霄花,莞尔一笑。
或许,自己也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