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对弈,王舒珩落子迅速,进攻如摧枯拉朽的军队,丝毫不给贤文帝喘息的机会。今日,贤文帝反复瞧他,最后意味深长地放下白子,说:“不玩了,明澈心不在此,赢了也没意思。”
王舒珩起身要拜,贤文帝抬手制止了他:“朕又没怪你。不过朕好奇,明澈不过才去临安两个多月,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莫非,是被哪家姑娘勾去了魂?”
“陛下,臣不敢。”王舒珩恭敬道:“不过临安确实有事待臣处理,今日进宫也是想向陛下请辞。”
贤文帝浮起促狭的笑意:“明澈若看上谁家姑娘莫有顾虑,只要家世清白朕便将她封为公主,风风光光为你们赐婚。”
这么多年王舒珩不娶妻,这也是贤文帝一块心病。
从朝晖殿出来有人叫住了王舒珩,是北疆都护府中尉曹岩。两人是同一年的进士,关系还算亲近。
曹岩倾身给王舒珩行礼:“北疆药材的事还未同殿下道谢,这回的药材量多且全,受伤的将士百姓接二连三痊愈。若等户部药材,还不知要熬死多少人。听闻供应药材的是位商户,殿下可否引荐于我当面道谢?”
闻言,王舒珩神色淡下几分,草草应付几句便出了宫。
从佛塔石阶滚下的第十五日,姜莺终于完全清醒了。前几日她断断续续醒过几次,每次时间极短,醒来口不能言,头又疼的厉害,小鸠只能小心翼翼喂她吃些稀粥。
她睡了许久,睁眼一阵恍惚,处于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巨大茫然中。身上一动就疼,她闷哼两声惊醒了床旁伺候的小鸠。
“二姑娘醒了?”小鸠眼睛遍布红血丝,脸上却是笑着的,“二姑娘可算醒了,可要喝水?”
饮过水意识回笼,身上还是撕心裂肺的疼,渐渐的,姜莺认识到一件比疼痛更可怕的事。这间屋子是陌生的,屋子里的人也是陌生的,她……她这是在哪?
她着急开口,又试了几次喉咙才发出声音:“你……你是谁?”
小鸠顿住,拉住姜莺的手:“是我呀,小鸠,二姑娘从小最喜欢的人。”
“可我不认识你。”她把手抽回,人也往床榻里侧退了些,警惕地望着对方。
姜莺眼里迷惑茫然交织,这可把所有人吓坏了。还是钱大夫有经验,诊脉又给姜莺检查伤口,出来同漆老夫人说:“二姑娘这是失魂症,因为脑袋受重创产生错误认知。老夫只在医书上看过,治疗的办法……一时还真想不出。”
眼下姜怀远出事,姜家大房只剩姜莺这根备受关注的独苗。沉水院人太多怕扰了姜莺休息,漆老夫人把钱大夫叫到慈安院问话。
人走后沉水院安静下来,得知姜莺患上失魂症小鸠和茯苓既心酸又心疼。小鸠耐心哄着:“二姑娘可还记得你叫什么?”
姜莺尝试开口,可脑中一片空白,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名字一样。巨大的恐惧袭来,她的头又疼了。
“你叫姜莺。除了名字,可还记得别的什么?”
她忍着头痛开始回忆,名字,出身……脑海中搜寻不到任何信息,倒是有个朦胧的影子渐渐浮现。那人约莫二十出头,背影挺拔掌心温厚,俊美如神祇的容颜与她始终隔着一层薄雾。他抱着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还贴在耳畔温声说不要怕。
下意识地,她脱口而出两个字:“夫君。”
这下对了!好像漂泊无依的旅人终于找到归途,姜莺蓦然醒悟:“我有个夫君,夫君年轻貌美待我极好,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可有看见他?”
小鸠茯苓都是一怔,互相交换眼神心道大事不妙。姜莺不光失了以往记忆,就连神智也错乱了。二姑娘年方十六刚刚退婚,哪来的夫君啊?
还是茯苓冷静,循循善诱:“那你的夫君是谁?”
这次姜莺摇头很干脆,“不记得了,我只知昏迷前夫君就在身旁,你们没看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