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远,福泉没看清情况,他只是依稀看见床上有两个人影。能在殿下房间的人除了姜莺还能有谁,想清楚这点福泉慌了,他来的似乎不是时候。福泉远远站着,垂下头哪都不敢看,因为他感受到房间内一股沉重的戾气。
这种时候不能说话,福泉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同时,王舒珩不敢再看姜莺,也不敢在床上停留,他下榻走至桌旁,端起那碗飘着橘子香气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橘子味……他细细品摩,回忆起姜莺身上也有这般味道。王舒珩喝一杯水压下心绪,他现在总算明白何为喝酒误事害人,姜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他怎么能对她做那样的事?
今日宴席上他喝了不少,回来时醉意深沉。王舒珩只知道找福泉要醒酒汤,完全不记得姜莺怎么来到他的床上,更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把人压在身下。他独身多年洁身自好,以前不是没被人往房间塞过女人,可从没哪次向今日这般失控。
莫非,是自己强迫了她吗?
等神思慢慢变得清明,王舒珩鼓起勇气折回床榻。借着昏黄的烛火,他看到已然熟睡的姜莺。少女睡在他的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青丝铺散脸庞红艳艳的。两人身上衣裳完好依旧,但满是零乱的皱褶。
他拉过锦被盖住姜莺,转身出了屋子。正是夜深人静,夏夜草丛中发出阵阵虫鸣。一路上王舒珩脑海中都是意乱情迷时少女清甜的香气和不堪一握的腰肢。他自认不是会为色相所迷惑的人,更不会被情爱之欲掌控。可今夜这一切,实在太反常了。
他这一出门就直至翌日才回,五更鸡鸣,天色微微泛白。
昨晚喝过酒一夜未梳洗,现在身上的味道可谓臭气熏天。王舒珩去浴房洗漱,换好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回屋,便听床头传来微弱的声音。他走近,发现姜莺并没有苏醒的痕迹,而是蹙着蛾眉要水。
昨晚没注意,眼下才闻到姜莺身上也是臭烘烘的,连锦被都沾染上了酒气。
他端来水,撑起姜莺脖颈躺在自己的小臂上,一点点给她喂水。喂了两次姜莺才咕哝着:“可以了。”躺下后翻个身子,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又睡了过去。
一上午王舒珩都在忙碌,因为有三个筑营地点,随行的人分成三波明日动身。与几位从事商议后,决定由王舒珩带领郑从事出海前往昨日定下的炎陵岛。炎陵岛并非荒岛,岛上有渔民组成的村寨和集市。
事情定下后众人收拾准备,忙至下午才归。王舒珩回屋时姜莺才刚醒,懵懵懂懂地坐在床榻上发呆。她的面庞已恢复雪白,目光有些空洞,双手捏着锦被一言不发。
见姜莺醒了,王舒珩眼皮一跳,不禁又想起昨夜的荒唐。
反观姜莺倒是平静许多,她冲着身上轻嗅,转头皱起脸道:“夫君,莺莺臭了。”身上那股味道姜莺自己都嫌弃自己,她猛地从床上蹿起,才发现不对劲:“我昨晚睡的夫君的床?”
不等王舒珩解释,姜莺已经上前道歉:“夫君不要生气,昨日我喝了酒不是故意把床弄臭的。”
听她说起昨晚的事,王舒珩胸中悸动,他问:“昨晚的事还记得多少?”
姜莺仔细回忆,只记得她喝了好几碗甜甜的桃花酿,至于后来怎么回屋怎么躺到床上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记得了,是不是我喝醉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夫君给我讲讲。”
那些事哪能讲给她听,王舒珩淡淡道:“没什么,你回来便睡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嘴唇有点痛?”姜莺摸着唇瓣,有点委屈:“好像破了,是不是我回来的路上被什么怪物咬了一口。”
闻言王舒珩眼皮突突地跳,他顿了顿,抬手道:“过来我看看。”
姜莺便仰着小脸朝他跑来。走近一看,唇角确实破了层皮。他干燥的指腹摩梭姜莺唇瓣,渐渐回忆起昨夜那个用力的,荒唐的吻。
姜莺晕腮泛红,双臂自觉环上王舒珩腰侧。近距离看,夫君的唇比梦里还要诱人,等哪天趁人睡了,她一定要偷偷摸摸亲一口。
两人各怀鬼胎,四目相对都有些心虚。王舒珩放开了她,说:“等会抹点药膏。”
姜莺嗯一声没有再问,看样子是真不记得昨晚的事了。王舒珩觉得庆幸,同时又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宿醉后头痛难忍,还好福泉早备好醒酒汤。姜莺接过热乎乎地喝下一碗才觉得好了些,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她要沐浴。
自来到白沙镇,姜莺沐浴就成了大问题。驿馆中浴房以男女区分,姜莺眼下扮作男子去哪儿都不合适。还好福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只浴桶搬进屋,放好后着人备热水,对外就说是殿下要沐浴。
不多时,房间热气腾腾已经备好沐浴用的布巾和香胰。房间就只有王舒珩和姜莺两个人,王舒珩自然不会看,他走进姜莺的隔间坐在圆凳上,还背过了身子。
关好门窗,姜莺解开衣裳盘扣进了水。她知道夫君进了小隔间不会偷看,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紧张,撩水的动作也放轻了些。
小隔间里,王舒珩正襟危坐想着事情。他无意探听,但房间就这么大,还是能听见柔柔的水声。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试图理清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
王府出事后,他就没有成婚的打算,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一味红钩,没必要耽误一个女子。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让王舒珩不得不正视成婚的问题。那个叫茯苓的丫头应该已经到泉州,想必姚家不久便会派人到临安接姜莺。
其实去泉州还是留下,说到底全看姜莺的意思,选择的权力并不在他。王舒珩是不在乎的,若姜莺不愿意去泉州,王府继续养着她便是。在他眼里,姜莺一直就是个小孩,即便过了好些年身量高了及笄了,也是那个在祠堂哭鼻子,用一只木雕就能哄人开心的小孩。
至于昨晚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小孩做那样的事,王舒珩也觉得莫名。
他思索许久,只听外头阵阵水声归于平息,姜莺道:“夫君,洗好了。”
王舒珩这才起身走出小隔间。才走出来,便瞧见姜莺乌发滴着水,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少女刚刚沐浴过,衣领微微敞着露出小片光洁的皮肤,脸颊白里透红宛若含苞初放的花朵,娇怜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