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她宁愿自己从不曾发觉那些与身份全然不符的秘密,没做过任何离经叛道之举。
她也想活得简单自在,全心与所爱之人厮守。
她不过是个小镇姑娘,纵然家族凋零,她也应当继承祖业,安享平淡生活,而非卷入陈年旧案中。
如燕鸣远推断,容非看上去寒酸,实则出身、家境相当不错,他有出众才华、独绝容貌,定有大好前途,何苦要陪她偷安于厝火积薪之上?
秦茉放目远眺,雨歇风停,万象焕然。日会落,星会移,夏会尽,冬会临,纵使浓烈情思在此际溢满他们的心,亦终有一日随万物轮回而消亡。
用情未至深,快刀斩乱麻。
容非等了许久,迟迟未等到他期待的答复,只当秦茉因小豌豆在侧而羞赧。
两情相悦,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为何有所犹豫?
“点个头,有那么难?”他上前半步,展臂圈住她。
秦茉没有挣开。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闭目敛去满眼感伤,双手缓缓移向坚实的腰背。
容非紧拥佳人,笑意自嘴畔渗透至全身,美满得足可抵挡世间最凶险的恶意。
如同甜蜜恋人般相拥片刻,秦茉松了手,低头退开。
容非茫然不解,正欲相询,却见她檀唇幽幽翕动,道出了一句飘渺如烟岚的话。
他费了很大工夫,才辨清她说的是——抱歉,我有婚约在身。
开、开什么玩笑!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试图从她泛红的眼眶、紧咬的下唇、拧裙带的玉指中捕获一丝说笑的意味。
“我不信,”他周身如坠入冰窖,又镇静地补了一句,“你骗人。”
“不信问我婶,问翎儿,问秦家上下任何一人。”
秦茉自知以即将过期的婚约作为托词,有些过分,可她别无选择。
容非来气了,转头对蹲在地上的小豌豆道:“小豌豆,来,哥哥问你话,你可要老实回答。”
小豌豆正鼓动地上的两只蜗牛打一架,偏生蜗牛缩头缩尾不搭理。他不满地回头,嘟嘴问:“什么呀?”
“你姐说她有婚约,是真的吗?”
“婚约是什么?”小豌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容非“嘿嘿”而笑,对秦茉道:“我问了你们秦家人,他不知道,可见你在撒谎。”
“你问三岁小孩,他懂什么呀!”秦茉没好气地道,“反正……我早定亲了。”
容非心生怒火,若她真与人有婚约,却一而再再而三撩拨他,给了他无数机会,那真是……可恶!若她以假婚约为由撒谎欺骗他,直截了当践踏他的心意,同样可恶!
“此话当真?”他依然不愿相信。
“当真。”
“那你……为何抱我?”他质问中似含委屈,如像被她占了莫大便宜。
秦茉破罐破摔,负气道:“想抱就抱了!你管我啊!你、你不也一样?随随便便就……对人家……”
“我不管,你你你扑倒了我、撩拨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被激怒的容非口不择言,连“我是你的人”这等不要脸的话,也脱口而出。
见秦茉目瞪口呆,他迫不得已,为挽回颜面,补充道:“我抱过你、亲过你,你也是我的人!不许你嫁给别人!”
秦茉见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有点想笑,心也软了几分,没想到小豌豆听到,异常生气:“干嘛凶我姐!为什么不许她嫁人!她很快要成亲了!”
容非有点懵——她要成亲?很快?
小豌豆丢下蜗牛,抢上前抱住秦茉的腿:“他这么凶!咱们不请他吃喜糖喜饼!”
秦茉猛然记起,上两个月,邻居娶媳妇,分了喜糖喜饼给小豌豆。当时他吃完还要闹,大伙儿哄他说,再等几个月,姐姐嫁人就能吃上,是以在他心中,秦茉“很快要嫁人”的。
而今容非冒出一句“不许你嫁给别人”,小豌豆理解为“不许你嫁人”。
阻挡他吃喜糖和喜饼?太过分了!坏人!
容非自是想不通这许多弯弯绕绕,对应姐弟二人所述,他大致明白,婚约确有其事。
她会为他而毁约吗?要不……他直接抢婚?
容非冷笑一声,她拒绝他,他何苦把最后的骄傲也由她作践?
脑子乱糟糟的,进退两难之际,十余丈外的小道上多了位撑伞的姑娘,正是翎儿,她身后的茶田边缘处停了一辆马车。
秦茉如临大赦,牵着小豌豆,快步出亭,与容非擦肩而过的顷刻,她小声道:“这事,我没骗你,你不妨去问我婶儿,就说——是我让你去求证的。”
容非一呆,想追上她,陡然心一酸,步子仅挪了半尺,又凝步不前。
山风乍起,吹得他半湿的后背一阵透凉,凉意入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非(咸鱼状):今天求婚被丑拒,不想演小剧场QAQ
秦小茉(托腮状):今天甜言蜜语听多了,不想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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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