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颜烛收回手,低头去查看徐以昭的面部,“你说有血腥味?”
茯苓反应过来了,面具下那双柳叶眼微微弯起:“哦,我说他脸上有灰,我给吹一吹。”
“可能被人清洗过,但只要存在,定然会留下痕迹,”颜烛没理他,翻开徐以昭的眼皮,又查看耳鼻,果然看到不易察觉的血迹,“仵作都没你鼻子灵。”
茯苓道:“仵作哪有阎王见的死人多?”
他过着刀口上舔着的日子,血腥味从白日纠缠到夜里,夜夜在噩梦中叫嚣,别说仵作了,他鼻子闻血比狗都灵。
颜烛道:“是七窍流血而亡,胸口的伤只是为了混淆视听,与之前那三例……”
茯苓道:“不止三例。”
颜烛看了他一眼,道:“确实不止三例,其他都是江湖散客,不好确定数量,但无疑不是七窍流血而亡。”
茯苓点头,问道:“颜少侠有可有什么妙计?”
颜烛笑道:“称不上妙计,死的人遍布四方,所以肯定不是一个人所为,他们既然有组织,我们不如引蛇出洞,万少侠以为如何?”
“妙啊,”茯苓很给面子的鼓掌,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我没什么妙计,只要能动手解决的就绝不动脑子。”
颜烛:“……”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刘通带着弟子远远的退在外面。
“凶手已经查出来了。”茯苓高深莫测的抬着下巴,看起来成竹在胸,其实压根就不知道凶手是谁。
刘通眼里划过一抹异色,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茯苓就接着道:“不过我们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明日再说吧。”
刘通:“……”
好半天,刘通才极力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来:“好,二位随我来。”
两人跟着刘通进了一个院子,这院里干净整洁,应该是专门用来待客的客院。
茯苓把那包桂花糕拿出来,打开放在桌上,道:“别吃这里的东西,怕有人下毒。”
颜烛拿起一块桂花糕,道:“万少侠思虑周到。”
茯苓一笑,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其实他完全没料到这回事,带走这包桂花糕,只是他的一点私心。
他们现在只能猜到凶手应当是泰泽门内的人,没有证据谁也抓不了,方才茯苓那般说,是想激一下凶手,看他会不会在今晚露马脚。
晚上就算不是月黑风高,也比大白天好动手。
两人都没睡,坐在房内静听外头的动静。
丑时过半,茯苓突然站起来。
颜烛警觉的问:“外头有动静?”
“没有,是我饿了,到时间吃夜宵了,我打算去他们厨房找点东西吃,你要么?”
茯苓之前在冬青门时,每晚丑时跟不归道长学完武都很消耗体力,直接回房睡半夜总会被饿醒,后来他练完功,都会顺道去厨房找东西吃。
吃夜宵这种习惯,极易成瘾,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于是他养成了每晚丑时过半,都要觅食的生活习性。
不过他还没到厨房,就碰上动静了。
屋顶的瓦片上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轻响,有一人身穿夜行衣,在房顶上飞快的前行,茯苓这会儿也顾不上宵夜了,立马跟了过去。
他在夜里视力极好,轻功更是少有人能及,前面的黑衣人很快意识到跑不过他,向后扔了一把飞镖。
茯苓轻松躲过,开玩笑,柳晚晴的银针都扔不中他,这三流飞镖也好意思叫暗器?
黑衣人还想再扔,听见动静的颜烛已经赶了过来,他提着剑,站在黑衣人了前面。
黑衣人不认识茯苓,但绝对认识颜烛,稍作思索,便转身提剑直指茯苓,想找机会逃走。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茯苓刚突破《三无刀法》的第二重,他不退反进,挥着刀迎了上去,黑衣人甚至看不见刀刃,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左腿一阵剧痛,接着就从房顶上跌了下去。
茯苓当然没直接砍死他,砍死了还怎么逼供?
黑衣人摔在地上,刚抬起头,便见茯苓与颜烛二人站在了他面前。
他知道今日是逃不掉了,猛的吐出一口黑血,歪倒在地上。
茯苓拽着颜烛的衣袖,把颜烛向后拉,没让血溅过来。
“他服毒自尽了,不像杀手,倒像是死士。”颜烛走上前查看,那黑衣人已经没了生气。
“我又没说一定要严刑逼供,死的真干脆。”茯苓说着,三两下从黑衣人的衣服里摸出几个飞镖,又摸出几两银子、一封信,“又不是女人,怀里揣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拿来垫胸吗?”
茯苓把信拆开,自己看了一眼,又递给颜烛看。
信上只有一行字:事情败露,求援。
颜烛接过信,扫了一眼,“看来要去一趟无皋山。”
茯苓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要去无皋山,这都能看出来?颜少侠果真厉害!”
颜烛把信纸翻过来给他看:“反面写着的。”
茯苓:“……”
这时李忠已经跟了上来,颜烛随手把信递给李忠,让他把这黑衣人的尸体处理掉。
颜烛道:“查一下无皋山在何处,想办法找一张山上的地图来。”
李忠方才并未听见他二人说话,于是问道:“无皋山?是和这个案子有关吗?”
茯苓十分欠打的说:“你不识字吗?没看到反面写着三个大字?”
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刚刚睁眼瞎的人不是他。
颜烛没忍住笑出声来,不是平常那种温和疏离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月光下,谦谦君子展颜一笑,确实如清风朗月,明明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