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吻得毫无章法。他在情爱之事上可以说是经验全无, 不过这种事情,向来是不需要经验的。他紧闭着眼,全凭本能地抵着对方的唇舌研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从中得到些慰藉。
箫风临在最初呆愣了一下之后, 很快回过神来。他的手下意识在楚昀肩上轻轻推拒一下,还没等用力,就感觉到掌心下对方的身体正在微微发颤。
箫风临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推拒的动作一顿, 他的手沿着楚昀肩膀摸过去,一手扣住对方后颈, 一手揽住腰身, 加深了这个吻。
箫风临的手轻轻在楚昀的腰侧抚过,带着几分不难察觉地危险意味,楚昀浑身一抖, 一阵酥痒麻意从他的背脊一直延伸到后脑。
掌控权不知何时被对方夺走。楚昀浑身的力气都被这个吻卸去,唇齿很快挡不住对方的侵入, 唇舌被勾起轻吮, 扫过敏感的上颚,恰到好处的挑逗让他瞬间失去抵抗力, 只能放任那人在他口中肆虐。
温柔缱绻, 抵死缠绵。
不知过去多久,箫风临在他唇上轻啄舔舐几下, 终于停下了这个吻。他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将楚昀圈在怀里, 把头埋在了楚昀的脖颈间。
稍显急促的呼吸打在楚昀耳侧。楚昀被这个吻搞得昏昏沉沉, 直到此时才找回了些理智。他靠在箫风临肩头,轻轻地笑了一下:“不躲着我了?”
箫风临没有回应,双手却将他抱得更紧了。箫风临抱着他的力道极大,双臂死死揽着他,仿佛要将他嵌入身体。楚昀还当他是害羞,完全放弃抵抗任由他抱,忍不住在心里甜滋滋地想,这人脸皮也太薄了,以后可怎么是好。不过渐渐地,他开始有些透不过气来,忍不住稍稍挣动一下。
箫风临终于放开了他。
楚昀揉了揉被他勒疼的胳膊,抬头正想调笑两句,却见对方已经敛下了眉目,没再看他。那神情,既克制又疏离,仿佛原先的缱绻情愫全是楚昀的错觉。
方才还有些甜腻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楚昀心头一阵无名火起。他一扳过箫风临的肩膀,逼他直视自己:“你这是什么意思?”
箫风临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楚昀的脸,随后,轻轻推开了楚昀的手:“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师兄,你先在此休息一下。”
“你别跟我来这套。”楚昀突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话从齿缝中恶狠狠地吐出来,“你方才要直接推开我,我也就当自己自作多情,犯贱活该。你现在这副模样做给谁看?怎么,你是要告诉我刚才只是怕我生气哄着我,还是看我可怜同情我?我在问你话!”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抖得厉害。楚昀不常动怒,更从没对箫风临说过什么重话,也舍不得。可这次,他心头这股气压不住似的,噼里啪啦一股脑全冒了出来,恨不得立刻狠狠把眼前这人大骂一顿。
他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箫风临在故意躲着他。若这人对他丝毫无意,他根本不会强求,更不会死缠烂打。可现在分明不是这样。
“我知道你还有事在瞒着我,你愿不说,我可以不问。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在乎这些做什么,我在乎的只有——”楚昀的声音蓦然停了。就像是用尽全力却打进了一团棉花里,在箫风临如今这副刀枪不入的神情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可笑而无力的。
箫风临的神情已经告诉他结论了,不管楚昀怎么气恼、怎么朝他发怒,他依旧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最终,楚昀放下了他,无力道:“滚出去。”
箫风临嘴唇动了动,不知是想说什么。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头出了门。
门扉在楚昀眼前合上,那素白单薄的身影也被隐在门外。楚昀低下头,将脸埋在手掌中央,许久无言。不知过去多久,门外已再无任何人的气息。
楚昀抬起头,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他走到门边,在门框上摸索一下,指尖轻轻一捻,从门上拉出了一根微不可察的、泛着金光的丝线。这是他在进门前留下的。此物是当初在凌霄峰的剑阁里,楚昀无意找到的。这东西能穿透禁咒,而禁咒只要有哪怕任何一点破绽,他都能将其解开。
不过,楚昀只是轻弹了一下手指,将那丝线收了起来。接着,他轻轻一推,便把门推开了。
箫风临没有把他锁起来。
楚昀嗤笑一下,踏出了门。
正值白日,街上人潮往来,热闹不已。
楚昀混入人群,状似清闲的溜达两圈,远远便看见有天岳门弟子朝他走来。他不动声色转头,假意在摊位前随意挑挑拣拣。天岳门弟子被人潮推着与他错身而过,楚昀放心下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个香料摊前。
楚昀方才并未留意,此时才觉花草清香扑面而来。
香料小贩见他在此驻步良久,笑着问:“小公子,想买香包吗?这些都是我们自家做的,您看看?”
“好啊。”楚昀也不客气,在摊位上随意捡了个绣制精巧的香包,又给那小贩递去点银钱,“不用找了,问你点事。”
楚昀给的钱原比这一个小小香包的钱多,那小贩喜笑颜开,连连点头:“想知道什么您尽管问。您别说,这整条街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敢情好。”楚昀想了想,问道,“我问你,这附近可有桃林?”
那小贩不假思索答道:“有的。您从西边出了城,五里外正好有片野桃林。这个时节正是桃花开的时候,有不少像您这样的公子小姐,喜欢去那儿赏花。您要现在去啊,说不准,还能偶遇佳人呢。”
楚昀刚被自家佳人气得够呛,也不多说,干笑着道了声谢,便一路朝城西走去。
出了城门,楚昀慢悠悠沿着田陌小径朝西走了一炷香时间,很快便闻到了一阵清幽桃花香。与他在箫风临身上闻到的味道是一样的。抬眼看去,眼前桃林蔓延数里,入眼是花团锦簇,粉霞万丈,在清风的吹拂中,缓缓飘落。
楚昀踏着落花步入桃林,却不着急深入,而是停下脚步:“从我出城就开始跟着我,阁下还不打算现身么?”
他话音落下,周遭依旧寂静无声。林中再次掠过一阵微风,纷纷扬扬落下一片花雨,楚昀抬起手,掌心凝起几分灵力。落在他掌心的几片桃瓣充盈了灵力,化作片片利刃。他手指一扬,利刃划破空气,朝某处飞去。
桃花刃来得极快,暗处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哑的嘶声,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楚昀一顿,利刃在距那人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灵力卸去,重新化作柔软的桃瓣飘落在地。楚昀朝那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名黑衣女子跌倒在地,神情仓惶。楚昀惊道:“连翘?”
他面前的女子一身黑衣,她已经重新戴上了在天岳门时所戴的那块面具。面具遮挡住了她大半张脸,一双玲珑如水的眼眸里似是盛满了恐惧与悲伤。
楚昀往前一步,想把她拉起来。可对方却往后瑟缩一下躲过了他的手,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楚昀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问:“你是来找我的?”
连翘点点头,局促地朝他比了比手语。
“让我跟你走?”楚昀读懂了她的意思,问,“你想带我去哪里?”
连翘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又摇摇头,执拗地比着原先那个手语。
楚昀狐疑地眯起眼睛,他缓步上前,朝连翘走去。他每走一步,后者便退后一步,直到将人逼到一株桃树下。楚昀伸手抵在树干上,借着身高优势将人逼得无路可退,快速逼问道:“白芨被你抓去哪儿了?你为何要为那人做事?为何要偷盗乌邪剑?”
他这一连串问话将连翘逼得连连摇头,嘶哑着嗓子咿咿呀呀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楚昀眉头越皱越深,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一把将那人的手腕攥住,注入灵力探入灵脉。
修为全无。
“你……”楚昀愣了愣,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
连翘后退半步,手中止不住地在比划着什么。她的手语并不熟练,乱七八糟,语意不明。楚昀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读她的手语,他脑子一团乱,过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问出一句话:“你的赤影鞭呢?”
连翘咬着下唇,用手语缓慢地比划出一句话:“……不是我。”
“不是你?你是说不是你带走了白芨?那——”楚昀的话戛然而止。如果眼前这人当真修为全无,那昨夜使用赤影鞭的人又是谁?那人为何会有赤影鞭,又为何要在他面前假扮连翘,而且,又为何要把白芨带走?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中回旋一瞬,楚昀眼眸一亮,隐约从中明白了什么。他当即转身欲走,却被连翘一把抓住。她的嘴唇张合,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不要去……”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仿若被烟烧火燎过一般。
楚昀转头看她,反问:“不要去?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连翘一怔,没再答话。
楚昀稍稍冷静片刻,问:“先前去天岳门的,是不是你?”
连翘点点头。
“你混入天岳门,就是为了盗剑?”
连翘点了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
楚昀皱眉:“何意?”
连翘缓慢比着手语:“是为了拿走……乌邪剑,也是为了……找你……”
楚昀:“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连翘:“看见……你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