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青面鬼开始还如释重负,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还是没能找到夏欣兰的名字后, 两只青面鬼逐渐从窃喜于能翻书的考生,变成了急疯了的怎么都翻不到答案的学渣。
哗哗哗生死簿越翻越急。
但就是找不着夏欣兰的记录。
两个青面巨鬼跪下来比普通人还要高, 看起来好大的一坨,但全都在拼命减小存在感。
随着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凝滞, 其中一个把近几十页生死簿翻了七八遍的青面巨鬼,实在坚持不住,只得提心吊胆地停住了手, 抬头赔笑道:
“大人,小的谨记前几日您对阴差的教诲, 现已经连夜将辖区内的生死簿完善, 添上了那个身、身份证号码……确、保恪守本心, 不勾错一魂!不知那孤魂夏欣兰的身, 额……身份证号码是何?”
这个燕北阴差确实被同行的遭遇吓破了胆,他们虽然属于阎王一派, 竟是积极到把阳间鬼差的训诫都背了下来。
从竹宁的角度, 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青面巨鬼的生死簿上,用壹 、贰、叁、肆、伍……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凡人的身份证号。
黑无常看向趴在人堆里的李兴:“身份证号?”
这时候李兴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只能维持着四仰八叉的姿势,哆哆嗦嗦说出了夏欣兰的身份证号。
得到解题提示的两个青面巨鬼, 赶紧翻生死簿, 而后——
没找着。
青面巨鬼已经紧张得开始哆嗦了, 苦着脸看向黑无常:“大、大人这这……没有啊!”
李兴虽然焦急万分,但在这阴气森森的巨鬼面前,还是不敢开口去问,只得紧盯着那两个青面巨鬼,悬着一颗心看着他们查阅。
但鼻子被打歪的老导演向来是个暴脾气,他看到那两个阴差跪得如此标准,恐惧也消减了不少,又极为关心这电影还能不能上映,竟然壮着胆子插嘴道:
“我看小夏刚进剧组的时候就晕晕乎乎的,经常记错台词,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不怎么像个正常人,小夏她……是不是进剧组的时候就是只女鬼?”
李兴被气得像头发疯的公牛,从地上爬起来就扑向了老导演:“你个老不……你怎么说话呐?”
老导演被拉扯得七歪八斜:“你打我干嘛?小夏进剧组时候的精神状态,和刚刚看到的女鬼根本没差别,我当了三十多年导演,天天一起拍戏的演员真要突然从人变鬼,我能看不出来?”
黑无常:“查全国。”
谁知这话一出,两只青面巨鬼眼中恐惧陡增,砰砰砰开始磕头:“大人,小的们不应该贪图方便,把生死簿分册携带!小、小的该死……大人您千万别把小的们判进地狱啊!!”
生死簿整本比辞海还大得多,旧时的阴司鬼差哪里耐烦天天扛着跑,早就撕拆成了几十本小册,每天巡察到哪儿就带哪本。
这两个青面巨鬼是依稀记得,冥王律严令规定不得损毁涂改生死簿,就连之前的**阴差,也只敢找和生死簿上同名同姓的阳人勾魂索贿,根本不敢去动生死簿分毫。
现在想来,撕拆生死簿不就是损毁吗?
这不是错处比前几天那两个倒霉阴司还大吗?
原来黑无常是想拿他们两个开刀,把阎王一派的所有阴司一网打尽,全都判入地狱啊。不管这件事最后斗得怎么样,他们两个杀鸡儆猴的鸡,肯定是彻底没戏了!
两个青面巨鬼思及至此,如逢末日般砰砰砰拼了命的磕头,把旁边扭打的几个活人吓得全都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这、这位年轻人是什么……身、身份?
黑无常也是无奈,本想借个便利,早早调查清楚,好让那晚上难以维持人形的绒球子早点回去,没想到墨迹了20分钟,连阳寿都没查到。
黑无常面色一厉:“没带便回去拿!”
两只青面巨鬼旋风般消失,过了不到一分钟便重新出现,水桶粗的胳膊翻页翻成了螺旋桨似的残影,总算找到了夏欣兰。
谁知那标注了身份证号的青面鬼惧意更甚,抖得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哭道:“夏欣兰阳寿于六十一天前尽于京郊一里河……大人!小的真不是故意偷懒没去锁魂,实在是……”
死后六十天已经可以算是老鬼,阴司理应将她带回地府,但生死簿又不是定位仪,阴司也只是巡察,不可能全国一个个去找孤魂野鬼。
但若细究,这确实违例。
连黑无常自己都没想到,鬼差勾魂一事中,有这么多钓鱼执法的角度……
黑无常挥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