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能惊动整条街,但漆黑一片的警局内,仍旧是静悄悄的,没有回音。
竹宁推了两下警车,没有推动,只好顺应着心中的那一点点恐惧变回了小绒球,而后用短短的绒爪,费力攀登上那些用来堵缝隙的破布木条,艰辛地把胖胖的自己,挤进了最上方的一个圆洞。
小绒球往下掉了一点,但并有按照预期飘逸落地,而是唧的一声卡在了里面的堵门铁柜,和外层杂物大门之间的缝隙里。
可怜的小绒球就像是被塞进暖气片缝的一大团棉花,彻底卡住动不了了。
小绒球愣了一瞬,而后拼命用绒爪爪砰砰砰砰踹着铁柜,同事疯狂大叫着挣扎:
“唧唧唧唧唧!!!!”
这增加恐惧气氛的大叫,不仅让小绒球自己越来越害怕,就连漆黑一片的派出所里,也传来了一连串慌乱的窸窸窣窣和紧张低语。
“城里的鬼,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
“老冯,我、我恐怕撑不住了……你从后门逃,无论如何也要将玉城的消息,送…送出去!”
这时候被铁轨挤成大胖饼的小绒球,已经开始慌张地张开大嘴,试图去咬铁柜,但绒球的姿势固定,那长满尖牙的大嘴只能在半空咔嚓,轻微剐蹭道铁皮,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不——如果我能逃到市民家里,用他们的电话……”
“你……你别犯傻,现在城里已经没几个好人了,快逃!那东西要进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英文歌铃声响起,那恐怖至极的咔嚓声骤然停止,经过一系列响动后,竹宁按下了手机接听键:
“喂,你好?”
竹宁这时候已经下意识变回了人形,而后尴尬的发现,他的人形居然比小绒球要瘦,可以刚好站在铁柜子和外门的缝隙中。
电话里先是寂静了数秒,而后传来了方才那个大妈带着哭腔的声音:“您是那个特、特……抓鬼部门的同志?求你救救我孙女,救救我的贝贝吧!”
大妈的声音全程听起来发闷,不知是躲在家里的那个犄角旮旯蒙着被子打的电话,哆哆嗦嗦哭了两句之后,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便慌张地挂断了电话。
竹宁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求助于派出所的同志,他收起手机弱弱开口:
“额……屋里的是玉城派出所的同志么,你们这铁柜该怎么搬开?”
2分钟后,几乎被挤成书签的小纸人,从竹宁衣兜中爬了出来,搬开了大铁柜,把尴尬被困于缝隙间的竹宁放了出来。
虽然这时候屋中还是一片漆黑,但经过方才的插曲,竹宁已经不太害怕,他用脚试探着踢开杂物,缓缓向里走去。
“你是谁?”里屋中传来了老警察的警惕质问:“刚才怎么弄出那些动静的!”
竹宁撞到了某个办工桌角,暂时站定在原地,礼貌回答道:“我是特别案件调查处的执行员竹宁,今天刚刚来到玉城。”
里面的人警惕未消:“你……你怎么证明?”
想到两个精神紧绷了几天的警员,很可能在里屋的桌柜后举枪相对,竹宁并没有什么突然的动作,而是伸手取出工作证,轻轻扔进了里屋的黑暗:“我有工作证。”
竹宁在外面等待着,但心里却慢慢涌上了一种不知何故的不安。
也许是因为,派出所中充斥着闷热的臭味,很不好闻……但这里的两个警员不知在这里守了多久,排泄物难以扔出屋子,也是很正常的。
里面的人翻看了竹宁的工作证,简直卸下了天大的包袱,年轻警察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太好了,上面终于派人过来了,老冯有救了……整个玉城都有救了,呜呜呜,我还以为……”
老警察也是激动不已:“幸亏我们坚持了这么久,期间多少次,我都以为自己撑不住了。”
竹宁也想赶快救治伤员,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准备照着路往里走。
但当突兀而刺眼的手电光线,勉强照亮他身前的办工桌的时候,竹宁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手机翻滚着砸落在地,停在了早已干涸几天的大滩血迹中。
竹宁只感觉渗骨的寒意缓缓攀上后背,整个人如坠冰窟般地僵在了原地。
一个咽喉被割开的老警察的尸体,保持着伏案的姿势,瘫在办公桌上,而墙角处蜷缩着的,是早已失去气息的年轻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