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翀送走了徒翊, 还在想着这件事情,他手里捻着萱草,思绪却飞了。他病的迷迷糊糊的时候, 曾经梦到了他曾经梦到的那个梦, 原先那个梦里不解的地方, 这个梦里都给出了解答。譬如梦里黛玉为何突然疏远他。
也没有什么特意的事情, 也没有黛玉一下子和他决裂,而是黛玉一点点远离他的生活而已。这一切的引子不过是甄碧梧, 甄碧梧一样是不安分的,梦里的自己比如今要狠辣许多,瞧出了甄碧梧的心思,在皇后宴请朝臣宗室的时候,当着诸多的人面, 设计甄碧梧与他人暗结珠胎。这一下子,不仅是甄碧梧坏了名声以自杀谢罪, 甄家的姑娘都坏了名声。
诸多姓甄的姑娘被退亲或是被休弃,或是遭夫家冷遇。其中便有一个名为甄英莲的,依附甄家过活的甄家远房的姑娘也被牵连了,她被夫家退婚了, 她和甄母相依为命, 甄母遭此打击一下子病倒了,甄英莲无法为了母亲,只得抛头露面去做事养活母亲,谁知道被薛宝钗之兄瞧见了, 非要强纳为妾。
甄英莲被逼得走投无路, 想着幼时曾得到贾敏的救助,偏上豫王府求助, 贾敏自然是伸出援手的,可是甄母在一番折腾之下,不治而亡,甄英莲也不肯再嫁人,落发出家了。这件事也被黛玉知道了,黛玉觉得梦里的自己太心狠手辣了,毁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生活,可是梦里的自己却不觉有错,这么错不过是警告那么蠢蠢欲动的人,是为了杀鸡儆猴而已。
梦里黛玉并没有过多辩驳,只是在心里扎了一根刺,后来梦里的自己又做了许多事情,触犯了黛玉的底线,黛玉才一点点疏远,到最后成了陌路。
不管梦里是不是真的,可是梦里那种心痛,徒翀却切实感受到,醒来之后,他不敢再这样做,他怕重演一番。
所以他才用了一个比较相对软和的方式处置了甄碧梧,对甄家传出的甄碧梧是为了祈福而出家的话,也并没有派人去反驳,给甄家留了一块遮羞布,就想着防着梦里的事情出现。
所以当他知晓黛玉关心他的时候,他心里才松一口气,感到很是幸运,能有机会弥补,只要黛玉不怪他,不怨他,他就很满足了。
黛玉却是特意放进萱草的,本意就像要徒翀能忘忧,倒不是想让徒翀忘掉什么忧愁,而是想要徒翀放宽心思,安心养病。她知道徒翀时时刻刻都绷着,知道徒翀不可能完全放下心神,她只是想着能安慰他一下也好。
黛玉一方面告诫自己要自持冷静,一方面想着徒翀的处境,有些不忍有些担心有些怜惜。
这种困扰,黛玉却不能向人诉说,只能自己解决。
若是徒翀能知道黛玉的心思,怕是万分高兴,只可惜他并不知晓,甚至辜负了黛玉的关心,在病中还不好好养病,反而看折子。
徒翀的这番作为被徒翊无意间说与了黛玉听,黛玉听了气呼呼说道:“这人真是,就会辜负别人的关心。”她又是为了掩饰,说道:“祖母都担心他,他却还看折子,折子,眼里就只有折子。”
徒翊笑了笑,知道自己的妹妹是长大了,有心思了,并没有多说什么。黛玉和徒翀和睦,是他最为期待的,黛玉和徒翀不和睦,他也不会让黛玉受委屈的。
“他那样的身份又怎能安心养病了,一步步都得算计好,一点都不能出错。”徒翊解释着。
“我知道。”黛玉有些怅然,“可是身体养不好,就没有说别的资格了。不过,他也不是小孩子,自然是懂得如何做最好,是我瞎操心了。”还是有些赌气。
“我先去前院了还得和祖父,叔父商议折子中的事情。”徒翊说道
黛玉并没有问是什么事情,这些朝中事情,家人说与她听,她便听,不告诉她的,她也不问。
黛玉送走了徒翊,在自己院子溜达一圈,去了贾敏的院子里。
贾敏正在看一封信,瞧着黛玉进来,颇为高兴的说道:“既然遇到了这样的喜事,我也少不得添妆,沾沾喜气。”
黛玉在一边说道:“相识一场,我也添些东西,让母亲一并送过去。”
贾敏颔首和黛玉念叨起来:“说的人家是耕读之家,对方也是读书有功名,也是门当户对。”
黛玉含笑:“也是苦尽甘来,只希望甄姐姐日后日子和满。”
“小翎还在睡着呢?”黛玉问道。
“可不是。”贾敏满是笑意,“他现在还小,正是吃和睡的时候。偏生小栩又喜欢逗弄他,总是趁着我和乳母不注意,戳几下。”
“小栩是个活泼性子。”黛玉笑道,到底给自己的弟弟留点面子。
“他呀,太活泼了,就是调皮。”贾敏毫不客气点出来。
黛玉瞧了一眼大座钟说道:“这个时辰,小栩该回来了,让人去迎迎他吧。”黛玉指了身边的丫头,人还没出门,便听到了徒栩的声音。
“母亲,我回来了。来人快上茶上点心。”徒栩的声音由远及近。
黛玉站起身往门口走去,瞧着徒栩,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弄得一身泥巴,去哪里撒欢了,别是走不不留神,掉泥窝去了吧。”
徒翊接过丫头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后,才说道:“我去骑马了。”
“骑马怎么会弄身泥巴?”黛玉狐疑的问道。
“马场尘土飞扬的。”徒栩解释着。
贾敏听着姐弟俩对话,也从东次间走出来,“你这泥猴,快去洗洗在过来。”
“哎,知道了。”徒栩拖长声音回答道。
“先别走。”黛玉唤住徒栩,“你别是骑马跌下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