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那一刻他仿佛着了魔,少年小心翼翼的俯下身,碰了一下。

几乎如同蜻蜓点水。

听着旁边脚步声,时绪脑袋嗡嗡的。

他刚从生宝宝的梦中醒过来,小豆丁又亲了他一下……

成年靳择野还好,那货脸皮厚亲个几分钟都算短了。但现在靳择野还是小豆丁啊!这是不对的吧!

第二天时绪装作不知情。但是后来却刻意减少和小豆丁的联系。他装作看不到男孩黑眸中闪过的受伤。

对方一开始还会在门口等他,但时绪总匆匆躲过,两人擦身而过没人说话。气氛尴尬。

时间久了,靳择野也就不过来了。

不过这几年间王田坝总是过来,时绪烦不胜烦。

终于对方又一次死皮赖脸的骚扰中,时绪直接炸毛了:“你别再过来了,不然我叫人了。”

“有本事你叫啊,看这附近谁敢管我的闲事,”王田坝气势汹汹,“我知道你就一个人住,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时绪。”

门口有人突然淡淡道,不知听了多久。

时绪和王田坝同时回头。

只见门口的少年一身整洁校服,双手插兜,单肩背着挎包,双腿笔直惹眼。

那双黑眸薄而冷,如同反射着寒刃。

王田坝遍体生寒。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少年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王田坝后退一步,色厉内茬的威胁:“时绪,你他妈给我等着!”

进来后,时绪有点不好意思:“你别介意。”

他又暗暗后悔,怎么就让靳择野看见这一幕了呢?

“……我很想你。”半晌,靳择野淡淡说。

少年校服一丝不苟系到最高,衬得他身材匀称笔挺,袖口微弯起露出手腕,指尖有常年握笔的薄茧。

……像他熟悉的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他们曾亲密的住一个寝室,一起排练,一起过生日过年……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不全是开心,但总体确实很温暖。

不知为何,时绪有点想原世界的那个家伙了。

不过这么久不见,该演还是得演。时绪满脸惊叹:“你居然考上了城艺?”

应该还是总成绩第一进的吧。他暗想。

“小伙子变帅了,也长高了……”

高二的靳择野应该一米八五左右,以后还会长高的。

“怎么还拿着文件袋……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叫外卖来咱们一起吃。”

文件袋里居然是那副“阿瑞斯行宫”的草图。原来他这么早就开始构思了……放心画吧少年,

以后你会拿市里金奖的!

吃着饭,时绪开始没话找话,“说来,你也到能谈恋爱的年级了。时间真快啊。”

他就像老父亲看着自家菜园里的大白菜茁长成长,满是自豪。

在时绪眼里小豆丁就像是亲人,毕竟是看着长大的,说起话没什么顾忌。

对方却沉默了。

他半晌才夹起一筷子米饭,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是这么希望的么?”

“当然,高中不谈到大学可就难了,”时绪埋头扒饭,“小心以后好妹子都被抢走咯!”

整个晚饭吃下来,少年似乎兴致不高。

直到晚上睡觉,时绪执意让靳择野睡床,自己睡沙发,不过半夜时分,似乎迷迷糊糊有人凑近。

熟悉的热度,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淡淡薄荷味……一切都太熟悉。所以对方凑过来的刹那,时绪没有抗拒。

暧昧升温,两人异常合拍,仿佛曾经亲过几百次。

就像是深深烙印在身体里的习惯。

一吻终了,惊醒后的时绪目瞪口呆。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咫尺间,少年手臂撑在他耳侧,垂着黑眸看他。似乎早有预料。

时绪嘴角一抽:“什么……”

好吧好吧,他把小豆丁当成靳择野是他不对,可是现在这暧昧的姿势是什么情况?

“要不你先放开我,咱么坐下来谈……”

“你果然不会拒绝。”

少年深深凝视着他,自顾自道:“你知道吗。我遇见你的那天就发现了,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人。”

“和我类似的人么……”靳择野抿唇,“还是,就是我?”

不愧是靳择野,即使在不同的世界,心思也缜密的可怕……时绪慌的几乎没法回答,他一翻身溜出包围,踩上拖鞋就开始往外轰人,“你出去!”

少年没动。时绪只能猛推他,两人实力差距太悬殊了。甚至最后对方终于施舍般的迈开腿,时绪因为惯性还往前冲了两步,他碎发被汗黏腻在后颈,格外狼狈。

“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皎洁月光下,少年唇角闪烁冰冷笑意,“哥哥……很美味。”

对方离去后,时绪在沙发上呆呆坐下。

这家伙怎么就被养歪了……

更要命的是对方刚吻过来的时候,他居然觉得挺享受,而不是抗拒……就,好像还挺舒服的。

时绪一阵鬼哭狼嚎后又冷静下来。

关键是要让这个世界的靳择野不杀人。现在除了对方对他抱有某种感情之外,其他都算成功。只要他离远点,那家伙应该能自己恢复原样吧?

于是第二天时绪就开始大包小包的搬家。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又过了一年,就在时绪犹豫要不要自杀的时候,邻里间突然那传来了王田坝的死讯。

据说是跌入了化粪池,第二天才被发现,捞上来的时候都不能看了。调查后排除他杀可能,说是醉酒后的意外。

时绪没怎么在意。他现在住的地偏,得穿过漆黑小巷才能取外卖。比起王田坝的死,他更担心外卖小哥到没到。

但他却突然被股力道按在墙上。

他被轻柔制住手腕,嘴唇上随即被人用力咬了一口,那人似乎低低的笑开了。

“哥哥,看见新闻了么?”

“没关系,你不让我在你身边也没关系,躲着我也没关系,我会帮你铲除所有……”

时绪哆嗦着嘴唇:“……所有什么?”

“所有对你有危险的人?”

拎着外卖,时绪重重关上门。他面无表情的拿起电话:“喂,跑腿小哥吗,麻烦给我买点炭火。”

烧炭自杀的那种炭火。

……

耳旁熟悉的海浪声。

时绪睁眼,旁边少年笑的欠揍。

“又失败了?”

时绪咬牙:“再来!”

一个世界后。

时绪睁眼,里面有血丝:“我特么不信邪了,再来!”

谢离峥温笑着捂住他的眼睛。

两个世界后。

时绪猛地坐起,“这一次我跳楼自杀的……我都听见我脖子断的声音了擦!”

“再来!”

三个世界后。

时绪闭着眼直哼哼:“你看见我回来了主动点行吗,别每次都让我催……再来!”

……

个世界后。

时绪睁开眼睛,再看到谢离峥那张笑脸时,也木然了。

即使那张脸再欠揍,看个几十次也没什么感觉了。

“几次了?”时绪声音很哑。

“七十九次……也就是说你自杀了七十九次。”

才七十九次,但他感觉却像是已经死了几千次。

每次死亡都极其真实,痛处也是真实的……到最后时绪干脆都选择跳楼,需要克服的只是跳那一瞬间的恐惧,半空中就没感觉了。

但是依然没法挽救那家伙。

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了。这不应该叫什么拯救靳择野,而是应该改名叫他的一百种死法。这一次他被靳择野抓住了,只能选择在浴室里溺水自杀……很痛苦。

时绪默默捂住胸膛,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窒息的抽痛。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啊。

在这些平行世界里,他几乎使尽浑身解数。上个世界,时绪甚至直接穿回靳择野出生之前。他阻止蒋梦芸和靳连毅认识,也阻止靳辞出生。为的是给靳择野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时绪甚至一路又当爹又当妈,从靳择野还是个婴儿开始就好好照顾他。一直到对方成人,几乎参与了他人生中每个过程。

但是依旧失败了。

最后靳择野对他执念太深,几乎毁灭整个世界来找他。

时绪能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从疲惫到木然。他的精神似乎处在一个紧绷的临界点。而每一次死亡……都让他离崩溃更近一些。

更崩溃的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靳择野不杀人。

如果知道目的地还好,但他从最开始就好像在漆黑隧道里走路,因为不知终点,所以格外难捱。

上个世界,时绪甚至想扯住靳择野衣领,大声吼醒这个傻逼:“靳择野你争点气好不好,别杀人了好不好,别让谢离峥……看笑话啊。”

时绪深深呼吸着,有人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温柔的力道让他放松:“试着放弃怎么样?”

时绪愣愣的重复:“……放弃?”

“只要放弃就好了。我之前都告诉过你靳择野是不能被拯救的,无论怎样他都会杀人,”谢离峥笑说,“何必为了他一次一次的死,只要放弃。”

时绪揉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没说话。

谢离峥看他一阵,突然拍了拍手:“来吃饭吧,你一定累了。”

话音刚落,眼前场景赫然一变。

烛光摇曳,菜品丰盛,海滩上的太阳落下,把海平面染成鎏金色泽。

一瞬间,纯白沙滩就变成了浪漫的烛光晚宴现场。

时绪低头,他不知何时坐在了高脚凳上。而桌对面谢离峥打了个响指,旁边出现了侍者弯身给他倒酒。

“产自波尔多八大酒庄之一,帕图斯红酒一口价格堪比一克黄金……这也是沈晏最喜欢的红酒。”

时绪喝着酒,他背靠椅背,有一瞬间恍惚。

想象一下你自杀了几十次,身心同时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还得憋着口气像拖死狗一样走到岸边……然后看见了这一幕。

此时海风轻轻吹着,嘴里食物香甜可口。面前烛光轻轻摇曳,与海平面上的落日余晖交相呼应。侍者在旁边弯腰介绍着桌上是哪的鱼子酱,哪个产地的极品和牛,哪个雨林里的黑松露……总之就是食材牛逼,格调超凡。

这种规格的糖衣炮弹足以让意志最坚定的人屈服!

“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吧?”

该死,对面谢离峥似乎察觉到他瞬间的动摇。

少年不知何时换上了小夜礼服,正式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和他求婚。

“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永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铸成最好的身体,你不是嫌之前的身体很弱吗……这次的可是很强哦。”

“很强,强到什么程度,”时绪埋头苦吃,含糊不清道:“能一拳揍趴你吗?”

谢离峥笑:“这个还是有些难度。”

“那免谈,至少给我个和你旗鼓相当的身体再谈判。”

时绪抓紧时间吃喝,生怕一不小心对方就把这些变没了。

谢离峥问:“你为什么不肯放弃?”

“为了那家伙一次次自杀,醒来,再自杀……何必呢?”

时绪微愣。

这么一说挺有道理,仔细想想跟着谢离峥也不错,至少他不用再逼着自己自杀。而且看这阵势,谢离峥在海里应该很牛逼。虽然偶有一些变态发言,但保着他吃香喝辣不成问题。

是啊,何必苦逼兮兮一次次救那个面瘫呢。

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口中的和牛似乎也不香了。

还说这是最高级的和牛呢……还不如靳择野给他包的猪肉大葱饺子好吃。时绪想。

时绪絮絮叨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其实我是个很奇怪的人。你比如吃一顿饭,我在意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和什么人吃。”

“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我和沈晏吃饭,肯定是沈晏挑地方,人家大总裁嘛眼高于顶,从小长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搞得我点菜压力很大。再说沈浩初,那家伙肯定直接奔最贵的地要最贵的酒菜,周围谁看见不得赞一声沈少牌面,我会不会被挤走都不一定,和靳辞……不行我想象不出我和靳辞吃饭的画面。

谢离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这就是差距了,我跟靳择野聊这话他肯定不会笑,”时绪抽抽鼻子,“就像你这次,也准备的最好的食材。但我觉得这真没我妈炒的菜好吃……估计你们得在心里笑我土。不过我真觉得在哪吃吃什么无所谓。”

“和理解不同的人吃饭最难受了。所以靳辞一起不行,沈晏不行,沈浩初不行,和你……也不行。”

“靳择野就可以?”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时绪坦荡荡的摊手,“但我知道如果和那家伙吃饭,我想吃什么说一声,无论是那个犄角旮旯的苍蝇馆子,还是街边的脏摊……他都会无条件陪我去。”

时绪小声嘀咕:“而且靳择野那家伙表面看上去很冷,但是没有我的话应该也会独自在夜里偷偷抱着膝盖哭鼻子吧。”

沉默半晌,谢离峥轻声问:“你这是告白吧?”

“有吗有吗有吗?”时绪连忙摆手,“这虽然就咱两个人,但你也别瞎说好吧。”

大快朵颐之后,时绪摸摸肚子,重振旗鼓:“来吧开始吧,下个平行世界走起!”

“话很感人,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了。”谢离峥说,“毕竟不可能让你无休止的试下去……这一个世界如果再失败,你就留在我身边。”

“我靠你不早说!”

“我以为你有这种程度的觉悟。”

谢离峥脸上没了笑意,竟然是认真了。时绪和他僵持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你的世界你说了算咯。”

“想要去哪个平行世界?”

“随机吧。”时绪有点自暴自弃。

寒冷的冬天,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

时绪忍不住裹紧衣服,耳旁声音清晰,“这个世界靳择野六岁。”

“诶你怎么没消失?”

“毕竟这是最后一次,我会见证整个过程。”少年声音带笑,“见证你慢慢走向绝望,最后自愿和我一起留在深海的全过程。”

他又问:“那么对于六岁的靳择野,你有什么主意吗?”

经过这么多世界时绪几乎对靳择野的成长倒背如流。

三岁懵懂无知。

六岁对周围事情开始好奇,会尝试融入。

十岁因为被欺负,逐渐开始面瘫。

十三岁因为流言蜚语而半自闭,需要人照顾脸上才能有点表情。

十六岁,高中正式进化成面瘫。

……

时绪之前也去过六岁靳择野的世界……毫不意外的养歪了。

“看着来吧。”时绪耸耸肩,“总会有主意的。”

他心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如果失败……他就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了。

时绪忍不住握紧拳头。从此在深海里,陪着不知活了几千年的谢离峥。隔绝陆地上的一切。靳择野,时母,邹唯一,陆闻,周浩宇,小洲……甚至沈家那两位现在都亲切起来。

他不想这样。但是七十多次都没成功拯救的人……

等等,拯救。

他试着拯救了七十多次,都失败了。

……如果他选择什么都不做呢。

时绪藏在树后面,远处几个孩子正在草垛间正在玩捉迷藏,里面赫然有小豆丁。

时绪几乎能背出后面发生的事。靳择野是被骗来的,几个孩子说要和他捉迷藏,实则根本就是整他。但是对幼时靳择野来说,这是周围人难得的善意,他毫无戒心的来了。

上一个世界,时绪阻止了这一切发生。压根就没让靳择野来和这帮小屁孩玩什么捉迷藏。

但这个世界,时绪却躲在树后选择旁观。

谢离峥很惊讶:“你不去帮一下忙真的好吗?你也知道后来地窖会下雨,靳择野回去后还被他父亲砍了一刀……这样的小孩长大了肯定会去杀人报复社会吧?”

“毕竟你曾经有一次从他出生开始就照顾他,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你确定要让六岁的他接受这么大的刺激?”

“还是说你已经任命了……不准备反抗了?”谢离峥笑,“既然这样,那你直接和我说……”

“喂,你急什么。”时绪突然笑了。

“这七十次我也不是白经历的,就在刚刚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我这么出去帮他,对他来说真的是件好事吗?”

“……”

“你想啊,靳择野的过去根本不存在有人帮助过他。他独自面对流言蜚语,一个人面对周围人的鄙夷嘲讽。不靠家人,也没有朋友。他就这么长大,最后遇到了我……一路他都是靠自己过来的。也就是说,也许根本不需要有人出手干预他的过去。”

“这就是你的答案,”谢离峥认真的说,“您想好了?”

“别忘了,如果你这次失败。就要陪我一起在深海里,我会为你铸造最好的身体。让你永远……”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老一套呗,陪你一起给你哭给你笑还给你生孩子,”时绪笑了,“总这么说,你累不累啊。”

“我相信靳择野是个好孩子,不需要我来救他。所以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赌在他身上。”时绪深吸了口气,眼里仿佛有光。

“……实在不行就陪你呗,看咱俩在海底谁折腾谁。”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

靳择野缩在地窖里,他努力蜷缩身体不让温度流逝。

但是不行,寒冬腊月,地窖并不密封,从门缝吹进来的风和刀子一样刮得他皮肤生疼。但是他不能走,他是这场捉迷藏的“鬼”,负责捉人。如果临阵脱逃,那些人一定就不会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

靳择野连做梦都想和那些孩子一起玩。但大多时候是他一个人踢着石子走在后面,他有时候会低头摸摸那些孩子留下的一串脚印,满脸羡慕。

但现实却是外面只听得见风声,像是鬼在哭。

“你,你们,都藏好了吗……”

黑暗中,靳择野捂着眼睛被冻得直哆嗦,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是男子汉,他不能哭。

“还有人吗……”

“如果还有人可以回答我一声吗。周小雨,邵文,李晓贺……”

靳择野哆哆嗦嗦的念出那些小伙伴的名字。那些人从不让他喊他们的名字。但靳择野偷偷记住了。

他实在太融入他们了。

甚至有时候他一个人玩就会喊这些名字,那时候就好像这些人真的和他关系很好,还和他一起玩。

直到靳择野推不开地窖大门,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被骗了。

大概那些孩子回家后就忘记这事情了。家人们忙着给他们做饭,喂驱寒的姜汤。他们吃完饭就脱下鞋子爬上床,旁边有人调暗了灯,宠溺的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屋里亮堂又温暖,与外面的瑟瑟寒风完全隔绝。

没有人记得废弃地窖里还剩下一个六岁的小孩。

不多时,地窖里开始漏雨。

靳择野趴在门边,把冻得发白的手塞进嘴里,他感觉上下牙直打颤。他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压在喉咙里呜咽。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

比如他会不会死在这。

比如会不会有人来救他……但是这是处废弃地窖,平时又有谁会来呢?

迷迷糊糊中,似乎眼前有光闪过。靳择野一惊,他刚刚哭得睡着了。

不知何时地窖门开了,进来的人遮住脸,手中电筒的光芒如光刺破夜幕。

这是来找他的人吗……还是另一个陷阱。靳择野下意识向后退,却被轻轻牵住了手。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对方却像是做了几千次一样自然。

一路上对方不说话,他也没说。

只是出生以来,从没有人这么牵过他的手。

对方手心很温暖,像是热流冲进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眷恋。

靳择野甚至心中暗暗许愿,希望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如果永远不会有尽头就好了。他就可以和这个人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但对面已经能看见那栋房子了,黑洞洞一片,在暴雨中形状如同扭曲。那是他的家,推开门,他就要面对他严厉的父亲,会变脸的继母,还有总是骂他的弟弟……眼见越来越近了,他似乎已经看见了父亲那张狰狞的脸。

靳择野抖了一下,他慌忙撩开那人给他披的雨衣,“你能不能……”

不要走。他想说。

我爸爸会打我……你可以带我走吗。他想说。

但是男子汉是不能求别人的。

老师说男子汉要有骨气,腰板要挺得很直,无论面对什么都不能弯腰。

暴雨中,靳择野死死咬住唇。

瓢泼大雨狂怒的打在他身上。夜幕中,那双黑眸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一切都变得安静。

雨幕中,偌大田野里只有两人身影格外清晰。

靳择野从未有过的紧张。

那人却没笑,也没有因为这话从小屁孩嘴里说出而嘲讽。相反,那人态度认真的可怕……认真的就像许下男子汉之间最珍贵的承诺。

“当然会见面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看你可爱才告诉你。”

那人四处张望,又凑近他耳边,表情郑重的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在未来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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