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兴许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吧——那孩子不一向是想什么就做什么,哪回一按不住就找不着人了……”
既明一时也有些拿不大准,却还是厚道地安慰了自家殿下一句。穆羡鱼怔怔琢磨了片刻,忽然又忍不住掩着口重重打了个喷嚏,摇摇头无奈笑道:“若是再打上一个喷嚏,我就真得好好找一找,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惦念我惦念得厉害了。”
“殿下什么时候不被惦记着了?要不然这茶饼是怎么来的,还有上次的那尊铜兽——”
“既明。”
穆羡鱼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微抿了唇望着那茶壶上袅袅升起的白烟,静默片刻才又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信,二哥他居然会对我有什么不利。”
“要是这茶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殿下真信了,那也是疑神疑鬼自寻烦恼。可若是这茶里面真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殿下再不信,就难免有些自欺欺人了。”
既明用茶勺慢慢拨着壶中的茶叶,托着腮低声嘟囔了一句。穆羡鱼哑然轻笑,将身子向后重重靠进椅子里,抬手遮住了眼睛:“没办法,我可能就是这么自欺欺人了——跟了我这么些年,你都还没能习惯么?”
“不瞒殿下,我还真是没能习惯。”
既明闷声应了一句,把手里的茶勺扔进了壶中,拍拍手起了身道:“我出去找只鸡来,顺便看看小墨止跑到哪儿去了。殿下看着点儿茶壶,留神别扑出来,也别不留神就给喝下去……”
“既明,我发觉自打出了宫,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穆羡鱼忽然坐正了身子,将折扇不轻不重地敲在手心,眼中便带了些威胁的光芒。既明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撇了撇嘴,便快步溜出了屋子,像模像样地张罗起来:“墨止——墨止,你跑哪儿去了……”
听见远远传来的喊声,蹲在假山石后面的小花妖紧张地挪了挪身子,用力按着头顶忽然就开出来的小白花。可白芷花却又偏偏与别的花不同,虽然单朵确实不起眼,但一开便是一簇,按下去这边就又冒出了那边,越着急就开得越多,眼见着几乎就热热闹闹地开满了一脑袋。
听先生说,如果花开得止都止不住,那就说明是心动了……
单纯的小花妖红着脸眨了眨眼睛,想起小哥哥耐心又温柔的笑意,脸上就又多了些血色,脑袋顶上也扑突扑突地又冒出来了好几簇小白花。
不能这样——小哥哥闻不得花香,这样会叫小哥哥打喷嚏的!
忽然就想起了跑出来之前的情形,墨止的小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一片焦急慌张。掐着诀收了几次都没能收回去,听着招呼声越来越近,走投无路下也只能一头扎回了盆里,徒劳地用叶子抱住了花,整株花都灰心地耷拉了下去。
他的妖力原本是不至于这样控制不住的,可这些日子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又捡到了被奉为至宝的紫砂盆,力量增长得要比在山中风吹雨淋快得多。即使他努力按着先生教的去念书习字,也没能弄清楚除了本能外究竟要怎么控制这些力量——现在是深秋还好,等到了来年的花期,只怕就更要叫他头痛了。
“墨止——哟,这小东西怎么这时候开花了?”
既明才走到后院,就一眼瞧见了那盆居然正热热闹闹开着花的小草。他记得这东西是墨止的宝贝,又是自家殿下允了人家搁在这儿的,自然也不好乱动。回头估量了一回这园子与殿下书房的远近,又俯身打算闻闻有没有什么明显的花香,却才一弯下腰去,那朵花就忽然打了个哆嗦,所有的小白花都变回了花骨朵,居然就这么被收回了花苞里头。
“这怎么还带往回开的……莫非还有含羞花不成?”
既明只觉着全然摸不着头脑,诧异地嘟囔了一句,又四处望了望。见着此处风大,就把那花盆给小心地往假山后头挪了挪:“一场秋雨一场凉,可别给冻坏了,回头小墨止还得心疼——小墨止一心疼殿下就心疼,殿下心疼了,回头还得是我心疼……”
毕竟府里的银子本来就不是太多。照着殿下这个专门开间屋子攒打算送墨止东西的势头,既明其实很担忧将来自家殿下会不会为了哄小墨止开心,真叫他把后园给修成花园,这么一来府里怕是真就没什么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