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物的贿赂下,踏雪对墨止的态度简直好到异常,不仅从没凶过他一次,甚至还大方地允许他骑在了自己的背上。连穆羡鱼都觉着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望着兴致勃勃坐在马背上东张西望的墨止,眼里便带了些无奈的笑意,温声嘱咐道:“小心一点,一会儿该掉下来了。”
“不会掉下来的,我可以坐得稳!”
墨止还是头一回骑马,只觉着晃晃悠悠得新奇至极,眼里都带着兴奋的亮芒。踏雪自然不可能主动把背上的粮食储备抖落下去,甩甩脑袋打了个响鼻,满意地咴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向前迈着步子,走得稳稳当当,显然也配合地默许了小花妖的自信。
“怪了,踏雪从来都不准别人骑的。”
穆羡鱼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轻笑道:“兴许是因为它也有灵性,知道你是我们家的,所以就同你格外的要好——既明,不是我说你,你可得努努力了。”
“算了算了,我上次被它踹的那一脚,现在胸口可都还疼呢。”
好容易赶了马车出来,这两个人却又偏偏都要骑马。任劳任怨的既车夫也只能赶着一车的行李,老老实实地跟在那两个信马由缰的人后头:“少爷,恕我直言——”
“不恕。”
穆羡鱼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折扇,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句。既明剩下的半句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半晌都没能反应得过来:“……啊?”
“反正每回你说了‘恕我直言’,后面跟着的直言我都不怎么愿意听。”
大冷天还要打扇子耍帅的穆少爷脾气显然不小,理直气壮地应了一句,望着自家小厮愕然的神色,却又忍不住自己先轻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是不是想说,咱们再这么走下去,怕是天黑之前连京城都出不去?”
“是……”
居然只剩下用一个字回答的权利,既车夫只觉着心酸不已,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穆羡鱼却只是淡淡笑了笑,目光中便带了些许难以捉摸的深意:“我在等一个人,如果走得太快,他就追不上了……今日就在京郊住下罢。我记着这附近有一家庄院,是专门接待来往落脚的商贾的,咱们也去住一晚看看。”
“庄院——是那种会养牛羊鸡鸭的吗?”
墨止忽然本能地打了个哆嗦,紧张地问了一句。他敢和踏雪打商量,是因为踏雪已多少有了灵性,总能听得懂他的话,可要是进到那种满是家禽家畜的地方,却无异于叫一块肥肉自己走进狼窝里去。一想到那些个动物凑过来一家扯两片叶子的惨状,小花妖就感到了深藏在叶脉中的恐惧。
“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农家人大概多少还是会养一些的……”
没料到墨止的关注点居然在这种事上,穆羡鱼一时却也没什么把握,迟疑着应了一句,便望向了常在外头跑的既明。
终于被想起来了的既车夫含泪挺直了身子,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才不紧不慢道:“之前没赶上关城门之前进城的时候,我倒也在他们家住过几次。他们家没有羊,养了几头牛,平时租给庄户们耕地。也没有鸡鸭,倒是有鹅——他们家的鹅可是真凶,感觉不比咱们家踏雪的战力差多少,偏偏居然还是散养,听说是用来看家护院用的……”
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踏雪威风地咴了一声,转过头舔了舔墨止的手背,又用力甩了两下尾巴。墨止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踏雪的脖子:“不行的,你要在马厩里面待着,不能去和大鹅打架……”
这样听来,那庄院里面显然危机四伏,跳进盆里去睡大抵还是有些行不通了。担心被吃掉的小花妖趴在马背上艰难地做着抉择,却还是在跳上房顶坐一宿和去找小哥哥睡之间摇摆不定——毕竟要和小哥哥一起睡的话,他一定又会紧张到开花,万一再让小哥哥打喷嚏,他就真的只有逃回山里去修炼有成再回来了。
怀着满腹难以释怀的担忧苦恼,一直到跟着两人进了那一座庄院,墨止依然有些心神不宁。亦步亦趋地跟在穆羡鱼身后,警惕地望着那些耀武扬威的大鹅,头顶就又怦怦地跳个不停。
穆羡鱼望着他紧张到隐隐发白的脸色,眼里便带了些清浅柔和的笑意,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用担心,还记得我教你的武功吗?它们要是敢来啄你,把它们都轰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