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两个孩子的路好歹也要比白蛇和怕蛇的书生那一对更波折些,却不曾想两个人居然就这么丝毫不讲道理地凑到了一起,饶是做了多年媒人的住持也觉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暗自感慨了一阵,失笑着摇摇头道:“罢了,你们两个确实也不怎么讲道理……只是往后仍需多留神些。挡灾之事有一有二,却未必还能有三有四,若是哪一次连墨止的力量都承受不住,你们两个怕是要吃大亏的。”
“多谢舅舅提醒,我们记住了。”
穆羡鱼正色应了一句,将此事暗暗记下。两人的劫难多半是来源于他一路惹来的追杀,若是能有办法解开这一次的困局,想必两人也能安全不少:“对了——舅舅,我们三个为求自保,这一路都是扮作药谷弟子来的。我知舅舅向来交友广泛,不知可否给我们找个名分,免得叫药谷当真过来和我们算这冒名顶替的账?”
“你还要什么名头,墨止就是药谷出身呐。”
住持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笑吟吟摇了摇头,望向一旁仍神色茫然的小花妖:“他们药谷之所以名声在外,就是因为里面其实一个人都没有,能出来的都是化形以后的妖怪,不厉害才怪——墨止,莫非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我知道,我以为小哥哥也一直都知道……”
墨止摇了摇头,又自豪地转向了穆羡鱼,用力拍了两下胸口:“小哥哥放心,药谷是绝不会找上门来的——他们要是敢来的话,我就叫他们帮我们的忙!”
“好好——我们墨止真是太厉害了。”
穆羡鱼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一向好奇心重的小花妖这一回居然什么都没问过,不由失笑出声,揽过墨止轻轻拍了拍,一本正经地表扬了小家伙一句。
住持原本还有心嘱咐他两句不要太宠着墨止,可一见眼前仿佛尤其和谐的景象,却也再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只得摇摇头无奈笑道:“罢了,随你们两个去罢。毕竟草木化形与兽妖本就多有不同,兴许当真能叫你们横冲直撞地闯出一条生路来。”
“借舅舅吉言。”
穆羡鱼温声应了一句,望着身旁少年清澈懵懂的眸光,眼中便浸润过些许温然柔和的光芒:“我知道墨止早晚都会长大的……但他毕竟才来这个世上不久,只要还有可能,我还是想叫他多过些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毕竟要懂事容易,但要再回到这样单纯的时候,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明白你的心思,只要你们两个能不惧一路波折始终相伴,这样或许也未必是件坏事。”
住持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却也仿佛闪过些极怀念的温然光华:“若是你母亲还在世,对你的期望怕也该是这样的——今夜便不要下山了,我在寺中替你们布置了屋子。你母亲那些当初被我带走的遗物也都放在里面,等你走的时候,就一并都带走罢。”
穆羡鱼的呼吸不由微滞,眼中隐约闪过些水色,忽然深深拜倒在地:“多谢舅舅……”
住持没有答话,只是在这两个孩子的肩上轻轻按了按,低声颂了一句佛号,便浅笑着微微颔首道:“好了,去罢——你记着,这间金水寺内永远都有你二人的一间屋子。若是什么时候觉得累了,便回来住上两日,舅舅一直都在。”
穆羡鱼本已平复了情绪,被他这一话说得又觉眼眶发酸,轻咳了一声无奈笑道:“舅舅……您若是再说这些叫人难过的话,我怕是当场就能给您哭上一段了。”
“快走快走,当年一见我就扯着我衣服哭,不知毁了我几身僧袍,还当我没受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