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一向是听自家小哥哥的话的, 闻言便回头望向了穆羡鱼,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穆羡鱼含笑点了点头, 拍了拍小家伙的肩温声道:“回去叫上你既明大哥和小青哥哥,也不用收拾什么东西了, 我们只当是太子殿下邀请的寻常友人, 上章家暂住两日去。”
听了小哥哥的吩咐, 小花妖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往小院里跑回去。太子却不由微讶, 好奇地望着面前的弟弟,忍不住道:“我记得你们好像是有个什么药谷的身份来着, 传信的那人同我说过——怎么又改成是寻常友人了?”
“我们若是亮明了药谷的身份, 那就是摆明了车马要去追查茶饼的事的。以药谷身份追查是江湖恩怨, 可趁你在的时候追查, 那就是谋逆的大罪, 一旦认定便是抄家灭族。这样的罪名, 足以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了。”
穆羡鱼无奈地叹了口气, 却又忽然话锋一转道:“二哥, 你这次来江南有什么期限没有, 什么时候回京?”
“倒也没什么期限,只要能赶在春猎之前回去就是了。”
太子茫然地应了一句,正要问问自家弟弟是不是有什么事,就被穆羡鱼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肩:“那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在这里实在太碍事了……”
“我——”
太子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句,只觉自己仿佛自打下了江南就被这个弟弟嫌弃到了家。正要开口再争辩一二, 忽然听见后头欢快的马嘶声,小家伙已经把既明和小青都叫上了,还贴心地把踏雪也一起牵了过来。
踏雪一见到奔雷就亲热地凑了上去,咬着它的鬃毛晃了晃脑袋,奔雷被这样过于热情的招呼方式疼得直踏蹄子,却又不敢挣扎,只能含着泪望着同样刚被欺负了的主人。穆羡鱼不由哑然失笑,照着踏雪的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才总算把奔雷给解救了下来:“咱们眼下还不能用药谷的身份,言语应对间尽量小心,能少说便少说,免得叫他们察觉出破绽。”
原本要记住一个身份已然不易,如今居然又要换一个,众人一时都觉压力颇大,商量了一路才把各人的身份定准。这一处别院离章家本不算远,直到章家家主亲自将众人迎入院内,天色也不过刚刚擦黑,太子与穆羡鱼对视一眼便微微颔首,冲着家主温声道:“我与这几位友人多年未见,如今得以在江南巧遇,打算留他们在此间叙几日旧情,有劳世荫费心了。”
“太子殿下说得哪里话,可实在要叫章家诚惶诚恐了——章家世代侍奉皇族,殿下友人自然是章家贵客,定然不敢稍有疏漏才是。”
章世荫今年不过而立年岁,面相儒雅气度从容,这样谦卑的话由他说出,竟都仿佛带了一份不卑不亢的淡然气势。穆羡鱼隐约觉得这人仿佛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也只是冲着他略略抱拳以全礼数。太子又与他客套了两句,也不叫人侍候,只吩咐了将两匹马牵下去分开拴好,便亲自将众人引到了自己下榻的园子。
章家不亏家大业大,只这一处园子便要比众人之前落脚的别院大上不少。穆羡鱼对这些千篇一律的精致园景向来没什么兴趣,只在这一路上随意瞥了几眼,却见小家伙始终全神贯注四处打量着,便俯了身温声道:“是想去园子里玩玩吗?这里应该也有不少的奇花异木,只是如今正值深秋,多少要显得萧条些——”
“小哥哥,这里和我们家很像。”
他的话还未完,便被墨止若有所思地轻声打断了。大抵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小花妖又特意跑到了那一座假山旁,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在一处站定:“这里是我放盆的地方,这座假山的形状和家里的几乎没有分别,我能接到的阳光都是差不多的。在另一头,应该就是当初埋着蛊虫的位置,我当时就是这样把盆放好,然后感觉到了不对,跳到假山上面,再然后就发现了蛊虫……”
他一边说着,一边寻到了记忆里的位置,灵巧地跳到了假山石的顶端。半蹲在顶上朝四处一望,神色便越发严肃了下来,跳下假山跑回了穆羡鱼身旁:“小哥哥,这一整个园子,除了长着的花草多些,下头没埋着蛊虫,就和我们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
“你们家的小白芷身手还真好……”
太子还没意识到小家伙口中的“家”说的是哪里,只是由衷地轻声感叹了一句。穆羡鱼的神色却已凝重了下来,示意众人进了屋内细说,又望向一旁仿佛也忽然警惕起来了的小蛇妖:“小青,你有办法让人听不见我们这里面的声音吗?”
“这个容易,最简单的障眼法就行了。”
小青痛快地点了点头,只是随手一挥,便有一道莹莹绿芒一闪即逝,眼中疑虑却愈发重了几分:“怪了——小花妖,你感觉到没有,这里灵气这样充足,为什么这么多的奇花异草,连一颗能成精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