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谢绝了前辈给自己添上一个龟壳的好意, 看着那只小白猫威风八面地蹲坐在叼着龟壳的黄狗上,翻了墙一路扬长而去, 穆羡鱼却也忍不住摇头失笑:“好了——墨止,咱们也快点回去吧。万一那一群人还被冻在那里, 咱们还得把他们都给放开才行……”
“小哥哥不要着急, 毕方的烙印一定有办法解开的!”
小花妖忽然抬手牵住了他的衣袖, 抬了头轻声开口,眼中却已不由带了些忧色, 牵着他衣袖的手也隐隐紧了几分:“一定不要着急,要慢慢的找办法, 不可以像心竹前辈那样冲动……”
“放心吧, 小哥哥一定不会舍得扔下我们墨止不管的。”
穆羡鱼怔了片刻便明白了小家伙的担忧, 浅笑着点了点头, 半蹲了身扶住墨止的肩, 将他轻轻揽进了怀里:“我不会冲动, 我只是——只是忽然很想去见见父皇, 看看他如今还好不好。上一次在花园里面, 我没有敢抬头仔细看他, 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头发白了没有……”
“等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找先生把易容解开,然后我陪小哥哥进宫去找小哥哥的父皇,好不好?”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依旧,墨止却依然能感觉到小哥哥心中的酸涩黯淡。努力地搂住了他的身子,学着小哥哥的样子拍了两下,又放缓了语气轻声问了一句。
穆羡鱼不由浅笑, 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点了点头温声道:“好,我们先去把正事办完,今晚就进宫去看看父皇,顺便把药送过去——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冰棍化了没有。”
墨止这才松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便任穆羡鱼牵着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龟壳中的时间仿佛始终是停止流逝的,众人在里面商量了那么久,出来时的日头却依然不见有多偏移,才绕过一处殿角,就毫不意外地见到了那些人依然被冻在原地,连脸上的神情都不曾有过丝毫的变化。
“果然是这样——墨止,小心一点,我还不是很能控制得好这些力量。”
穆羡鱼摇头失笑,把小家伙护在了身后,按着记忆中的路子运行了一圈经脉中原本的灵力,便将那些冰寒的气息尽数收拢进了体内。那些被冻住的人忽然便恢复了动作,竟像是从来不曾遇到过这一回事似的,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就把他再一次给捆了个结实。
“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快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
都已经被捆到了一半,管家的声音才从身后慢半拍地传来。也不知道那位白虎前辈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叫这些人失去原本的记忆——只不过穆羡鱼倒是半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才又把之前的话一连串地再背了一回:“我和弟弟是在外面流浪的,饿得不行想进府里来偷点吃的,不是为了踩点,也不是为了谋刺直郡王。丢的那一架攻城弩跟我们没有关系,不信您可以搜身,我是真的没有把攻城弩藏在袖子里面……”
“放——放肆!”
管家才一张口就被他行云流水的不打自招给堵了回去,憋得险些一口气没能喘上来。愕然地瞪着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穷小子,本能地怒喝了一句,正要开口再问时,却发现自己想问的居然早已被他给尽数回答完了,一时只觉愈发的恼羞成怒:“快——把这两个小毛贼给我关进地牢里去!都给我关进去!”
一听见有地牢,穆羡鱼的目光便不由微亮,却也不做反抗,老老实实地任那些个家丁推着自己往地牢走。墨止毕竟怎么看都年纪太小,那些个家丁却也都懒得捆住他,只是推推搡搡地赶着两个人往前走,就这么一路将两人给轰到了地牢,不由分说地关了进去。
这地牢和大理寺的比起来自然不算大,可要是搁在一个王府里头,却怎么看都显得实在有些太过浪费了些。穆羡鱼揽着小家伙在牢房里面走了两圈,望着外头被雪水洇透了的稻草,眼中便闪过了些许若有所思:“墨止,先查查看,这里面究竟是做什么的,又有多少人被关在里头。”
小花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念了个诀,手中便忽然开出了一簇小白花,化作了几道白光向着四周散去。穆羡鱼在这间小牢房里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便坐在了一旁的石床上,摇了摇头轻笑道:“若是放在以前,我只怕早就要被冷得不行了——可如今我却觉得这种寒意仿佛是很正常的感觉,好像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似的……”
“那说明小哥哥已经跳过了第一个阶段,直接进入了圆通如意的层次了!”
墨止用力点了点头,欣喜地应了一句,又忽然拉了他的手道:“小哥哥,你摸摸我——你能感觉得到我是热的吗?”
“自然还是感觉得到的,只不过你身上的温度对我来说仿佛稍显热了些——若是不知道我自己的情况的话,我怕是要以为你正发烧了。”
穆羡鱼含笑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温声应了一句。墨止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讲解道:“那说明小哥哥距离第二个层次的顶端还有一点点的距离,以小哥哥的资质,估计潜心修炼一个钟头就可以感应自如了——小哥哥的那个舅舅也是正在这个阶段,只不过他修得是水系的力量,不是冰系,所以没有小哥哥在身上感应的这么明显……”
“若是被老国公听到了这一句话,我那位二舅怕是要被老国公炖了吃肉了。”
穆羡鱼不由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极轻地感叹了一句:“数年修道,却要眼睁睁看着别人一步登天,若是换了我,我心里怕也要受不了的……”
“小哥哥不要这么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就像每棵草木都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能长多高一样。我还是一株小苗的时候,有一颗竹笋就和我一起从土里冒了头,结果我才抽出第三片叶子,它已经长得很高很高,都能和小鸟在一起玩了。”
墨止认真地应了一句,也跟着他一起坐在了床边,迎着小哥哥的目光正色道:“先生说了,这叫‘天命’,就像五行相生相克一样,是人力不能违抗和扭转的。只有去顺应它,才能长得更高,走的得远……”
“好,那就让我们也顺应一回天命。”
穆羡鱼轻轻点了点头,浅笑着应了一句。正要再问问小家伙有什么收获没有,门外就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人一齐向外望去,竟是方才将他们一齐扭送过来那些家丁中的一个。
他的步子很快,还在时不时地回着头,显然是担心着会被人发现。才一在牢门前站定,便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冷馒头递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两个也实在是运气不好,偷东西吃还跑到这种地方来,被跟个妖怪关在一起也算是你们倒霉……快吃了吧,晚上等王爷来审人的时候你们喊一喊,兴许还能有机会出去。”
“这位兄弟,你说这牢里面关着什么?”
穆羡鱼起了身迎过去,将馒头接了过来,却又不着痕迹地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那家丁不由微怔,低下头看了过去,目光便不由一变,猛地退了两步,压低声音道:“这么大的碎银子——你明明能吃得起饭,却还要跑到这里来,莫非当真是刺客不成?”
“不瞒小兄弟,我们其实是高家的人,奉命追查那个跑了的小少爷。有人说看见那孩子跑到王府上来了,却总不好当面要人,才叫我们兄弟两个打扮成小混混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