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请准许儿臣认真地问您一句话。”
穆羡鱼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沉痛地缓声开口:“儿臣——真是您跟父皇亲生的吗?”
“你说呢?”
皇后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 抬手轻敲在他的头顶,又放缓了语气道:“就属你不懂事——要么你们两个自己想一个, 要么就去找你父皇, 就算找咱们家先祖赐字也算是合礼数, 哪有找自家当娘的来起字的?”
“母后也是儿臣的长辈啊……”
穆羡鱼低声嘟囔了一句,极轻地叹了口气。却还不及开口, 目光就忽然定在了不远的宫门处,忍不住诧异道:“二哥——你怎么也回来了?”
“都把你给看丢了, 我还不赶紧自动自觉地回来, 赶紧叫父皇揍死我?”
守在门口的太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照着他的胸口便狠狠捶了一拳。
穆羡鱼还没怎么被自家二哥真动手打过, 一时却也心虚不已, 讪讪地揉着胸口才要认错, 太子的面色便忽然微变:“等等, 你既然是从密室出来的——母后是不是也在?”
“在啊, 二哥你看不到吗……”
穆羡鱼不由微愕, 茫然地应了一句。太子却立时便恢复了原本温润平和的神色,揽过了自家这个欠揍的弟弟的肩膀,甚至还贴心地替他轻轻揉了揉:“母后——儿臣刚才就是给三弟长长记性,您放心,儿臣还是有好好照顾这个臭小子的……”
“母后,二哥打我!”
穆羡鱼还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有机会告状, 立刻无师自通地挺直了身子,努力扒着自家二哥的肩,朝着皇后义愤填膺地控诉了一句。
谁知皇后却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站在边上看着热闹:“古人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这种时候如果要插手管,怕是要遭天谴的。”
“我——”
被自家二哥借着安抚的机会又是一通折腾,穆羡鱼一时却也不由语塞,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看向了边上的玄武。只可惜这位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的前辈却也只是向后退了两步,免得同样看不到他的太子不小心猜到他,又缓缓摇了摇头:“确实该打,不能帮。”
“我还是头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的人缘有这么差……”
穆羡鱼身心俱疲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放弃了毫无意义的顽抗。还是一旁的墨止看不下去,连忙上前把两人分开,又冲着太子歉意地俯身拱手道:“二哥,其实是我带路回来的,二哥还是罚我吧……”
“墨止?”
太子不由微讶,望向了面前已到了自己肩膀的青年,眼中便带了些许惊异:“怪不得三弟老是说不着急不着急,原来你们都是忽悠一下子就长大了——我记得前几天的时候,你应该还只到了我的腰那么高呢。”
“其实原本也长不了这么快,是母后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穆羡鱼总算摆脱了自家二哥的魔爪,活动着身子松了口气,又轻笑着插话道:“二哥——你是不是除了我们两个,其实谁也没看到?不瞒你说,这里其实有不少人……”
太子原本就已被这个弟弟口中描述的皇宫生出了不少的忌惮,此时见他一本正经的神色,只觉一股凉意便从背后窜了上来。打了个哆嗦警惕地望向四周,却又强自镇定了下来:“不对,我不应该害怕——你刚才叫了母后,说明至少母后应该是在的……”
“好了,不要吓你二哥了。他还要在这宫里住上那么多年,你这是要他夜夜不得安枕么?”
皇后不由失笑,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玉戴在胸前,身形便渐渐凝实,整个人也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穆羡鱼被眼前的情形给吓了一跳,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母后,您分明就能这么见儿臣,非得一直飘着跟儿臣说话……”
太子这才见到了自家母后的身形,倒也不觉惊讶,只是连忙俯身施礼。皇后浅笑着将他扶起了身,又一本正经地望向面前的小儿子:“反正你和你们家的小妖怪都能看到本宫,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站在地上也好,飘在半空也罢,又有什么不同的?”
“还是很不同的吧……”
太子忍不住低声插了一句,迎上自家母后慈祥的目光,便不由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开腔,又暗中踹了自家弟弟一脚。
穆羡鱼却也只得认命地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无奈道:“是是,确实是儿臣着相了。母后无论站着还是飘着,都是母仪天下风姿万千——”
“幸亏人家墨止不嫌弃你,不然你这辈子怕是不要想着能讨到媳妇了。”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同情地拍了拍这个弟弟的肩,拉着他规规矩矩地站在了皇后的身侧。
望着有长子管束着总算有了些样子的小儿子,皇后的眼中也带了些满意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总算比刚才有了些规矩——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去拜见过你父皇了么?”
这后一句显然是对着太子问的,太子俩忙肃容俯身,恭声答话道:“回母后,儿臣是昨日回来的,已经拜见过父皇了。父皇说三弟已经在密室里呆了三天四夜,叫儿臣来迎一迎,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我居然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吗?”
穆羡鱼不由微讶,好奇地回身望了望,又匪夷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我一点儿都没觉出饿来——怪不得人都说修炼不知岁月,看来真是能当饭吃的……”
“好了,不要只是站在这里寒暄了,先出去帮先祖将事情解决了再说。”
皇后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声嘱咐了一句。穆羡鱼却也才反应过来还有帮自家先祖追老婆这么一件大事没有办成,连忙点了点头,一边拉着自家二哥往外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二哥,是这么回事——”
“不必着急,只要在两百年之内,你们能帮我把他追回来,就已经令我很惊喜了。”
还没来得及同自家二哥解释清楚情形,一旁的玄武便已不紧不慢地插了一句。穆羡鱼不由哑然失笑,无奈地半蹲了身子缓声道:“您这时间还是给的这么宽裕……可是先祖,如今白虎前辈留在这里,是因为他铁口直断把晚辈的阳寿折了一半,心中觉得愧疚,想要送晚辈一程——咱要是真等上两百年,几位前辈早就不在这里了,到时候您再要找他们,怕是又不知道要找到那一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