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逸冷笑着,“谁稀罕。而且可没有同生,只有共死。”
五仁嘻嘻哈哈笑着,一副哄孩子的语气,“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五仁抬手想呼噜一把祈逸脑袋上的软毛,却被祈逸一巴掌把他爪子拍掉。五仁面上还是浅浅笑着,“缓过劲没,快睡觉吧。”
“关你什么事。”
五仁强行把他按了回去,“你睡吧,我在这儿坐会儿,你睡着了我就走。”
祈逸:“我还怕你半夜杀了我呢。”
“都说了是同生共死,我杀你,我也得死,我有病啊。”
“本来你脑子也不正常。”
五仁对于他的这些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笑,从来没见他恼过,“好好,是我不正常。赶快闭眼睡觉了,你现在本来就需要休息。”
“休息完了,好给你继续提供灵力是不是。”
“对啊,那不然呢。”五仁能一边笑着,一边和他说出这种话,“快抱着你的粉红娃娃闭眼睡觉。”他在祈逸额头上弹了一下,催促着他快些闭眼。
祈逸到底不再和他闹了,翻了个身不去看他,怀里抱着属于哥哥的娃娃,浑浑噩噩睡去。他没有过于感到害怕,正如五仁说的,他不会对自己出手,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三的事情他才不会做。不仅不会做,他甚至还会很仔细的保护好祈逸。
五仁把夜灯关了,给孩子将被子盖好,明明知道他没睡,却也不再出声去吵他。
祈逸前几天说要和自己结契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是吓了一跳。
“自寻…死路?年纪轻轻就不想活了?”
祈逸那时也不多说别的,只是问他要不要结契。
五仁:“对我有什么好处。”
“以后我做什么,你都会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把你的事与谁说。但反过来,你做什么,我也会知道。”
五仁:“听起来还不错,还有呢。”
“你死我也会死,不用担心我会偷袭你。”
五仁:“那你死,我会死吗。”
“会,不然你也占太多便宜了吧。”
五仁:“那你自尽怎么办,你可像极了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孩子。”
“自尽不算在内的。”
五仁:“嗯…那倒是真真不错。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吧。”
“只要彼此愿意,结契之中没有抗拒,就能成功。”
要说五仁是挺喜欢这小孩儿的,心思多的不行,但特别容易写在脸上。可说话又很直白,说是相互制约就绝对不让你一个人好过。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信心,自己就一定会与他结契。
他们这一族,结契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那是绑定一辈子的,等于是一个不能离婚的结婚证书。大多数其实即使相守一生,都不会刻意去结这个契。从天界本身来讲,对此虽然没有明白的说,但也不是特别推崇他们结契。
能解开吗,也能。但受的苦可是会让人骂死当初那个一时冲动结契的自己。
所以天界是会出现,成婚但不结契的和离婚但不解契的。
这小猫要与自己结契…可是赌了他自己的一辈子啊。
既然如此诚恳,那五仁索性就答应了他,虽然于他而言,有没有这个契,其实并不重要,也不会影响他以后要做的事情。但他实在不舍得拒绝这只小野猫舍己为人的决定,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契结下之后,会彼此受限制,可即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里,他也不希望他家的小猫处于一个过于没安全感的状态下。
而且互相牵制的过程中,也会不得不让祈逸与自己绑在一起,这次就是祈逸想走,也走不了了。
嗯…还是有些意思的。
·
江霖算了算,他们来这儿已经小一个来月了,安安稳稳,十分惬意,比跟着栾天瑞他们的时候,舒服的多。
但江霖的直觉告诉了自己,在他身上的风波,一定不会消停下来,一定一定,还会继续有要人命的大事发生。
“说起来,自打来了这儿,祈逸就不怎么过来吃饭了。”
“嗯…是吗。”敛煦今天过来蹭饭吃,他发现只要江霖在,顾连泽就不会把他怎样。
顾连泽:“他都不来了,你过来做什么。”
“你这个人哦…饭不是你做的吧,只要江霖没赶我走,你就不能说话。你家谁做主你自己不知道吗。”
顾连泽直接扭头去看江霖,眼神里写满了,把他赶出去。
“好好吃饭。”江霖受不行他们只要一吃饭就闹腾,以前还惯着顾连泽,后来发现不管他也没什么事,不会真为这事给他闹别扭,就算真闹别扭,也没有什么是给他吃顿好的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行就多吃两顿。
年糕一早就吃完了属于他的减肥餐,这会儿正趴在床上玩江霖手机。
“江霖。有人给你发短信。”
“写的什么。”现在能用短信联络的,倒也是少数。
年糕:“试剑会往后推了两个月。哦…手机号有点眼熟,是我娘亲发给你的诶。”
江霖看出来,她娘亲的意思是俩月之后还得他带着这祖宗参加试剑会去。
“知道啦。”江霖转头又去问敛煦,“你们还用参加吗。”
敛煦:“无所谓的。想参加就去,不想参加就下面看着。反正名字是都报上去的,到时候不想动弹再去把名字划掉就好了。而且我们去参加的还是青少年组,怎么想都有些以大欺小,应当是…不去了吧。赢了输了的都不怎么光彩。”
他顿了下继续道,“不过成年之后第一次试剑会是必须要参加的。天帝那儿还要看成绩的。你说四个人吧,他总得有个先后,又不可能四个第一。那拿二三四的最后都得让他说教一顿。但真要是四个第一,我们四个谁也别想活了。”
过的什么苦日子。
江霖:“那今年是因为什么暂时不比了。”
敛煦觅了块炖龙肉,“我听说是瑶天柱断了,已经修了些日子了,但离修好还得有些时候。幼儿青少年和成年组的试剑会都暂时停了。”
江霖:“那根柱子做什么的。”
敛煦:“传说里是连接天与地的柱子。”
江霖:“传说里?”
“这个我知道!”年糕翻身坐起,“最最最开始是用来支撑天地的,但后来天地不再需要被支撑的时候,这根柱子就不再被需要了,只是当作一个装饰品。但后来因为怕真有凡人顺着这根柱子去找仙界,就被当时的天帝挪别处去了。”
江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这次瑶天柱怎么会断了。支撑天与地的柱子,不该这么脆弱吧。”
敛煦:“断的那日正是灵力动荡的那日,你应当记得,泽哥不还给你家吐了一地金子吗。瑶天柱的断裂和灵力动荡有很大关系,但同时,也确实是那玩意儿年久失修,风霜雨雪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不管什么质地,它也不那么牢靠了。修起来还特麻烦,我要是天帝我就把他扔了算了。”
江霖:“不过这也算古董了,怎么说也是天界标志性的建筑了,不管也不好的吧。”
敛煦赞许的点头,“你可真是天帝想到一起去了。也就是你,搁给周谨行肯定早就骂上了。骂人的话我都帮他想好了。”
敛煦还清了清嗓子。
“这么大个玩意儿你不早点保养,非得等他断了才知道修。这都跟天一边高了,我去哪儿给你找材料修补他去。不说能不能按时修好,人力物力不是钱啊。你知道古埃及金字塔修了多久了吗,那可都是人家一块一块石头搬上去的,但那可是古埃及时候,几千年了啊!这都什么年头了,我给你修个破柱子竟然也得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往上搬。我手底下的人天天跟个蜗牛一样抱着石头往上爬,你看见心不会痛的吗。”
周谨行是那能骂出这种话的人,不说脏字已经是他礼貌了。
江霖:“不能用灵力修补吗。”
敛煦:“那是通天的柱子,就是灵力也很难上去。而且是用灵力修补的,只是无法像你想像的那样,底下施个法,然后整个散落的碎片就能倒着飞回最后归于原貌。我们修补也不是用胶黏的啊,还是得用灵力把他原封不动的依样复原回去。但…真的很慢。”
修柱子这活是周谨行在负责,这当间周谨行还喊他去过两天,但两天之后敛煦就偷着跑回来了。
太累人。
年糕听着他们闲聊,自己突然往前爬了爬,“江霖江霖,有你电话,是周谨行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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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谨行这几日其实没忙着修那破柱子,该分配的事情已经分配好了,慢慢悠悠总能修好的,其实牵扯到的不过就是个试剑会的事情,大不了今年不开就完了,哪有那么多事。
再不济换个地也开了他,要说漓霆就是事多,这不行那不行的。
他一直觉着人活久了他就不是件好事,不然都得给漓霆一样有毛病。
他期间回了一趟石安村,那里还是用石头搭成的屋子,但村子里已经没有住家了,一户都没有,就像是个死人村一样。但相比清溪镇,这里是实打实的就是没人住了,清溪镇那是住的好好的,被生生祸害死了。
荒山野岭的最是吓人了,但对于来自冥域的周谨行,啥还没见过了。而且这里不单是没人,是根本没有属于人的灵力。明显是荒凉太久了。周谨行也没在意,毕竟他来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只有一户人家了,这会儿无非是连最后一户人家也没有了罢了。
那还是哪年的事情了,一百多年前了吧,对于漓霆来讲无非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但对于周谨行这种一共活了没两百年的人来讲,也算是令他印象挺深刻的事情了。
周谨行走去了曾经最后一户人家住过的屋子,他们第一次见面应当是在这里。
这家人姓什么来着,好像是姓杨?真的是太久远了,谁还会记得这种事。
他只记得女主人是个很好看的姑娘,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整座山只有他们一家人,周谨行并不知道他们靠什么生活,但闭塞的交通,十分艰苦的环境,即使是周谨行这种过过苦日子的人,也完全不想在此处多待一日。
为何不走?
自然是有不能走的原因,生生世世,祖祖辈辈不能离开此处的原因。一直到这一族全部消失为止,罪孽才得已结束。
周谨行简单缅怀了一下,就去了后山一处山洞内。山洞外杂草丛生,将山洞完全隐蔽掉。周谨行拨开了这些杂草,整个人正对着山洞而立,山洞外本是覆着一层界,就是怕里面的人挣脱出来。
但如今这个界已经消失了,残存的灵力还能感知到,应当是被强行破掉的。果然当初就该拖着漓霆来设界来,他怎么会知道随着时间久远,结界还回老化,跟那根破柱子一样。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破开。
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不干这蠢事了。
周谨行凝了灵力,在空中打了个光,照亮了洞穴内部的景色。那畜生的气息还在,应当是刚离开不久,铁链也被他挣开了,上面还挂着血迹。周谨行蹲下身子将干涸的血液收集起来,等着有空还得把这畜生抓回来才行。
不然漓霆又得叨叨他。
认识漓霆真是他人生中最错误的一件事,周谨行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那家伙既然要跑,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周谨行跟他交过手,十分难对付的人,如今让他跑了,定然是要出事的,他可不信那畜生逃出生天就是为了改过自新享受自由的。
尤其是,当初灵力动荡,有一处地点离着顾连泽所看管的金库十分近。周谨行总还是怕他是冲着顾连泽去的。
但他和自己有仇归有仇,应当是不认识顾连泽的才对。
想不通。
·
周谨行去石安村,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算算时间,应当正是江霖刚进这个剧组的时候。
但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找着那家伙去了那里。他散出来的灵力很杂乱,周谨行顺着去找了,但并没有有所收获。
“你是一只狗吗,还满大街的撒尿。非得所有地都有你的气味才行。”
周谨行胡乱骂道,但琢磨着自己这顺着人家味道追踪的行为…好像更像一只狗。
这日的晚上,周谨行顺着味道来到一家疗养院,很现代化的建筑,从外看就能感觉到里面应当也是很精致的,地界也开阔,不说花鸟,这后院里怎么还养着孔雀,大晚上来来回回晃荡着也不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周谨行开个屏。这么看起来应当是那种很贵的疗养院了。
周谨行活着的时候都没住过疗养院,更别提他这死了一百多年了,突然间还真有些好奇里面什么样的。尤其是这种属于高端人群的设施,鲜少回到现世的他,一时还想跟着张望张望。
但理智让他克制住了,还是先去找了灵力最强的地方。按理来讲,现世不应当有灵力过于密集的区域,尤其是这种地方,做什么人类的疗养院,会有不属于人类的灵力。而且十分杂乱,不是来源于一种妖物。
他差点以为这是给妖怪开的疗养院。但显然并没有可能,妖物在现世开店都是需要报备的,尤其是这么大个疗养院,往这儿一放什么也不做就够引人注目的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既然是凡人开的,为何聚集了这么多妖物。
周谨行隐隐约约升起了一个不大好的想法,但他没让自己多去想这些事,只是顺着灵力往前,却发现这个方向是向着楼下的。
等他真到了地下三层,这是楼梯能通到的最底层的位置,但灵力的来源却还是指着继续往下。周谨行蹙眉,心里只觉不好,准备穿过障壁时,却发现外面被一层界所阻挡。周谨行知道,如果他现在破掉界,那设界的人就一定知道自己闯进来了
如何决断,他还在思索。愣怔了片刻,还是觉着来都来,不如先下去再说。
这世间结界设的最好的是漓霆,漓霆又是许知尧的师父,而自己设界破界的本事又是跟许知尧学的。讲道理也不会差到哪去,不然真的就太丢漓霆的人了,漓霆当然不在乎周谨行如何,但他在乎自己的声誉问题。
此时周谨行半跪在地上,将手掌按在地面掌间聚起灵力,试图找到整道界里最薄弱的地方,随后一举击破,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举动。
他以为还得拉两下警报来着,但显然并没有,但可以确定的,对方一定是知道了。周谨行不敢迟疑,直接下了最底下的一层。
楼下依旧没有开灯,周谨行倒也懒得了,因为那里面隐隐约约的光亮,足以让他能看清周围。可光亮的来源,却另他心悸。
是灵力所聚集起来的光辉。
周谨行看像四周,那像是萤火虫一般的柔和光亮,却直接刺着他眼睛生疼。四周似乎还弥漫着血腥味道,周谨行其实已经看见了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尸体。
当初他们还只是拿一些有了灵力但是还没开灵识的妖物动手,现在看看四周,周谨行猜测,他们应当已经向开了灵识得妖物下手了。
下一步呢,也许就要抓一些能化成人的小妖怪了。
如果可能…最后一步就是神明了吧。
能杀死神明的只有神明,妖物亦然,所以若不是有大妖或是神明从中助力,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又是他…”
周谨行收起这些灵力所汇聚成的珠子,那和他们自己凝聚的灵力不同,这是将灵力强行灌注到了一个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容器呢。看起来就是可内丹一般,若不是周谨行拿起来,还真容易以假乱真。
出于怜悯,周谨行不希望这些东西流落在外,哪怕找一个灵域将这些灵力散掉,他也不希望他们被困囿于此。
可正当他一个一个捡回来的时候,却觉着有一颗灵珠里的灵力很熟悉,而且那灵珠不同于其他的,就是完全用灵力凝聚成的珠子,并未放在容器里。他第一反应是顾连泽。心下慌了瞬,赶忙打了电话过去。
“小泽…这几日有事吗。”
江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事啊…你是说哪方面的事。”
“他一直在你身边?”
江霖语气很肯定,“是啊,我一直有看着他。”其实是顾连泽寸步不离着人家,都不用看着,打都打不走。
周谨行还是不放心,“你让他接下手机。”
江霖听着他的语气,应当就是出事了,那边顾连泽吃的正香,因为一个电话被打断吃饭,竟是有些不乐意。
“做什么?”
“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周谨行上来开门见山。
“有。”
周谨行:“哪不舒服。”这孩子不至于被偷了灵力还不自知吧,这是失忆了,又不是真傻了。
顾连泽:“隔壁住了只狗,灵力不对付。”
周谨行:“…狗?”
他还想继续问,手腕处却麻了一瞬,手上脱力,直接将手机掉了下去。
周谨行猛然回头,昏暗之中正立着个人影。
“对呀,是我。好久不见呀,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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