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蹲下去看着篮子中的蛋。浅白色的蛋壳上, 散着隐约的白光。和顾连泽蛋壳上的那一层荧粉不一样的是, 完整的貔貅蛋上并不光滑, 有这很明显的荧光色突起。看起来应当是顾连泽说的灵力结晶。

“貔貅？”江霖在蛋壳上戳了戳。

漓霆也跟着他坐到了地上，“嗯，小貔貅。”

“这算是…顾先生的儿子？”江霖这是隔三岔五就能收揽个孩子回来, 这回更过分，还得从婴儿期带。

“嗯, 反正你俩也生不出来。”漓霆倒是直白, “送你一个吧。”

也不管江霖想不想要。

“里面是天禄还是辟邪。”那蛋壳很厚实，即使江霖像是拍西瓜一样去拍打, 也只能如同拍在石壁上一般。

漓霆：“不一定, 也可能和小泽他们一样是两个。以前天禄辟邪的分工是不一样的, 但后来神兽的数量逐步减少, 到现在每一只貔貅都要负责全部的事情。不过像是他们这种一胎双生的。往后倒是能轻快些。”社会少子化的弊病。

也因着无论天禄还是辟邪，要承担的责任都是一致的, 天界也就不会刻意在出生前就定好是天禄还是辟邪, 生出来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反正你要是命好, 这要是一胎三生, 除了两角辟邪, 一角天禄, 没准还能生出个无角麒麟。”

听起来连物种都变了。

江霖：“给我抚养没关系的吗。我听说顾先生小时候是抚养在您这里的。”

这磕了碰了, 江霖可担待不起。

“无妨, 就当是你们爱情的结晶。”这话听起来真别扭, 江霖不知道的, 漓霆甚至准备把什么小凤凰，龙宝宝，麒麟宝宝都给他养着去。他甚至想撺掇江霖开个幼儿园在家里，这样就可以每两百四十年，分担一次漓霆带崽的重任。

因为带孩子真的很累。即使天帝也是这么觉着的。

江霖倒是不觉着有什么，一想到这个孩子孵出来会软软糯糯的喊自己爸爸，心头竟然还觉着有些甜。

“这个还要孵多久。”江霖好回去早做准备。

漓霆托着脑袋考虑了下，“少说还得半年吧，小泽成年前这个肯定是孵不出来的。而且也不用打理，小泽的宅子里有专门的孵化室。”

“哦…我好像拿那个屋子孵了独角兽了。”江霖知道那个屋子，里面暖意融融的，今天才知道是专门用来孵化孩子的。怪不得顾连泽那么熟练。

江霖将貔貅蛋抱了起来，也要点分量了。一想到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难免心下动容。

“是小天禄还是小辟邪呀。”江霖浅笑着摩挲在蛋壳上，小声念叨着，全身上下透着慈母的光辉。

漓霆：“都也好。只是天禄性子要安静些，辟邪性子闹腾些。看你喜欢哪种了。不过也有例外，你去没去见小泽的父亲。”

“啊？”他这一问，江霖还有些发懵，“没…”

“他父亲是辟邪，但却是一个十分温和的人。你若是哪日有空，可以让小泽带你去见见。”丑媳妇还得见公婆的，迟早他也逃不掉的。“省的以后成亲的时候你别再不认识。”

要江霖说，神兽的圈子真的很乱，顾连泽单爸爸就仨。但…成婚？江霖带着些微的疑惑去看漓霆。

后者挑挑眼眉，“你不愿意？”

江霖摇头，“没，就是有点…突然。”

漓霆表示理解的点点头，“什么时候想办了，找我或是找周谨行都可以。”不过依着周谨行那性子，势必是要大操大办的。但江霖或是顾连泽，性子都安稳，不一定真喜欢那闹腾劲。

漓霆是无所谓，想办就办，不想办就算了。但按着他对顾连泽的理解，多半是要办的。

江霖不自在的搓了搓鼻子，他没想过这些事，也不是多在意。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他就蛮欣慰的了。

江霖：“这个蛋不能现在带走？”

漓霆：“还得有一会儿，灵力还需要再聚集一些。等日落时候你带走他就是。”

江霖没说什么，但他心下是有些担忧顾连泽的。毕竟那位找不着江霖的模样跟孩子丢了妈一样。但漓霆的话他更是不可能逆着，“那我在这儿等。您去忙就好了。”

·

漓霆回到了自己家，敕安君正在桌前摆着点心。

“我来就好了，你别沾手了。”漓霆揽过他来，侧头在他耳侧吻了下，随后接过他手上的活计。

敕安君顺势就放下了，自己坐去了一边，“现在就要给他？”

“嗯…一颗蛋而已，无妨的。”

敕安君：“人家小两口二人生活还没过个几天，你给他们塞个孩子进去。”

“本来他们也不是什么二人生活，多一个就多一个呗。”

敕安君听罢也就是无奈笑笑，“当心他俩以后过来退货来。”

漓霆听到这儿时，手僵了瞬，“以后啊…老实说，我从天道里看不见他俩的以后。”嵇佑和敛煦的，慕迎云和千凌筠的，甚至年糕与和悦的，他都能看见。唯独看不见顾连泽和江霖的。

像是没有未来一般。

·

江霖一个人躺在空旷的平野上，沐浴着和煦的春风，脑袋边就是那颗貔貅蛋。就像是母亲会将手放在肚子上来感知胎动一般，江霖也曾多次将手覆在蛋壳上，试图感知蛋壳中的孩子。

一旦默认那里面的将会是自己的孩子，情绪上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是不同于年糕或是他家那八个聚魂器的，真正的初为人父的喜悦。

年纪轻轻就当了爹。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会和自己有半分的相像，可那会是顾连泽全部的复刻，看着他长大，就像是亲历了顾先生过往的人生一般。在这个孩子身上，补足顾先生不曾有的。想想就好开心啊。

日落时分，江霖抱着蛋回了自己的域内，转而又回了酒店。这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酒味。

“顾连泽！你做什么呢！”

他家的貔貅正毛茸茸一团软趴趴的坐在地上，桌子上放着小酒盅，肉乎乎的爪子按住酒杯，用舌头舔着里面的酒。这个样子看起像是…借酒消愁。

江霖都不知道他从哪翻出来的，顾连泽吸吸鼻子，顺着声音眼神浑浊的去看他。然后趔趄着站起来，晃晃悠悠爬向了他。

江霖走了两步单手把他抱了起来，还当着江霖的面打了个酒嗝。

“嘶——”江霖看着还来气，“你给我下去站好了。”

顾先生被放到了地上，后腿坐着，前腿站着，整只貔貅还摇摇晃晃的不稳当。

“化回来。”

听话还是真听话，让变回来就变回来。但刚一化回来，直接就扑到江霖身上，两人一同摔在了床上。

江霖是还想说他两句，但看这样估计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你去哪了。”顾先生蹭蹭他。

“天帝那儿啊。”江霖和顾连泽中间正是他带回来的蛋，江霖怕顾连泽给压碎了，赶忙放到了一边。

“你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吗。”这都一天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