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行在说完这话时还补了句, “他和他未婚妻就是小时候定的亲家关系而已, 无关乎情爱, 更像是兄妹吧。但那姑娘生的也清秀可人，打小就不缺人追求, 弄得烦了，就一直把她有未婚夫的事挂嘴上。他们也就爱跟着没事调侃两句。而且她有喜欢的人了，也是个姑娘。”

江霖还没从上一刻的怔愣中恢复过来，“…为何——”

周谨行只是摇摇头, “杀了就杀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似乎有些不愿回忆那时的事，“不过到底还是观念不同吧。你或许不知道，关乎神明与凡人, 天界里面态度一直很微妙。有人觉着神明仍能和凡人共处，所以不愿离开现世。但也有一部分觉着神明应当撤出现世，两边各过各的互不打扰才好。可就是第二种，却仍旧分成，一类是为了神明自己着想，觉着凡人终归会抛弃神明，神明也不用再去帮助他们。剩下那部分则认为神明不应当在现世干预凡人的生活，因为神明根本不可能再维持现世的公正, 这是对凡人的不公平。”

江霖听的有些迷糊, “那五仁…”

“我那时和他差不多, 都觉着神明不应当再过分涉足现世。但这个根本管控不住的, 漓霆都不会说让神明全面撤出现世。我们就算是这么想, 也就是单纯想想，其实是做不到什么的。”

“三界之中除去天地人，其实还有一处，他们处在天界之内，也受天界管控。但他们并非神明妖物，他们更偏向于…人。他们是早先神明与凡人交合所诞下的孩子，被带入天界抚养，但一代一代下来，他们很多人的后代并不再拥有所谓天生神力，或许除了寿命长一些，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有可能寿命也不会多长。但因为世代在天界长大，他们已经无法再适应现世的社会。”

江霖：“所以五仁…”

“他和他未婚妻都来自于此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有一个很…激进的组织。他们非得觉着神明和凡人是平等的。所以就…总想着让凡人也拥有获取灵力的能力。”

江霖：“嗯…”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说不上对不对的吧。因为你把这种事，如果放到现世去说，多数凡人都会响应的。但你不能靠人数多就说是没问题的。至少从漓霆那儿是完全禁止这种情况的。凡人若想成为神明，那就好好修仙去，千八百年总能成的。”

江霖：“那他…”

周谨行摆摆手，“简单些说，漓霆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对于有异心的人，会提前扼杀掉。他应当与你说过，他维持的是三界平衡，他所做的事，多数只是依循于天道平衡。如果异教徒所做的最后会让天道往好的方向走，漓霆多半会默认同意。但天道最后计算出的如果是不可以，那漓霆就会…杀掉他们。”

“这些事本来和阿仁没多大关系，但处决名单上写了他的未婚妻。阿仁的态度相对中立一些，因为我也反感神明过分的干预现世，所以我们那时相处的还算不错。直到他未婚妻死了。我们就谈崩了…然后他算是继承了他未婚妻的遗志吧。”

周谨行省略了很多细节，甚至是重要的情节他都抹去了，反正杀都杀了，又当又立的也不合适。但无论怎么说，漓霆是绝对不允许他们这样的存在。

极端异教徒无论在哪，都是不能存在的。

·

江霖大概听明白了，可周谨行却接着说道，“我还是凡人那会儿，其实我会觉着他们没问题。甚至说他们才是救世主，他们会让凡人拥有与神明一样的能力，这样凡人将来就不会被神明奴役。”

“嗯…我明白。”

周谨行：“所以我有时候会蛮佩服他们的，舍弃自身的利益，去为凡人着想。在我成为神明之后，其实是真的很少再去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凡人如何了吧。”没办法的，时间会磨平大多数的事情，他可以使得一个人不再狠厉果决，但也会让一个人收敛起同情。

凑合过吧，反正打也打不过漓霆。天帝的位置又不能给他坐。

江霖表示自己清楚了，好像也不太好说谁对谁错，江霖对凡人还是报以同情的，若说现世的所有人都获得所谓的神力。

其实也还…蛮不错的。

顾先生却突然开口，“不可能的。根本不会大家都获得。只要存在阶级与差异。就绝对不可能平等。到时候所谓的灵力会成为另一种资源，或许会被生产售卖。这样只会加剧阶级差异，有钱人不仅会有钱，还会拥有神力。神明的灵力是具有差异性的，所以凡人也会，那时候就会有强弱之分，那样的话…现世只会越发不平衡，而接下来，一定会是新的奴役和战争。而这样的战争…伤亡要比如今大很多。”

作为天道所诞的孩子，他们会比其他人更了解天道如何想，所以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江霖：“这样吗…那在现世却拥有灵力的人。”

周谨行：“始祸者死，自古以来的规矩。不惹事就没人管你。要说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以前管的比现在严格多了。”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的，其实如果说神明能做到保证每个人拥有同样的能力，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或许太难实现了吧，毕竟神明也不是什么完全没有私欲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漓霆与自己说的，如今神明实现凡人的祈愿都是看你合不合眼缘，那这种给予你灵力的做法…或许根本无法实现平衡。

**是无止尽的。就算是神明做到了，凡人也…

悬啊。

·

留着周谨行吃了饭，后者说是回去还有事，匆匆便离开了，只是说他们尽快去漓霆那儿，省的惦记。

江霖送走他自己就开始收拾东西，顾连泽也坐在地上帮忙，大行李箱里放的是自己和顾连泽的东西，小行李箱中放的是年糕的小玩意儿们。

“衣服叠整齐了！不许团两下就给我扔进去！”江霖从行李箱底下拽出了被顾连泽随意扔进去的衬衣。

“哦…”顾先生又抢了回来自己叠，叠两下还要偷偷瞟一眼江霖。

江霖难免笑了下。

“笑什么。”

“两百多岁了，连个衣服也不会叠。”边说笑着边又接了过来，“我来吧。你去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过来。”

顾先生乖巧站起来，他没有什么帮不上忙就消停站着的这种概念。帮是必须要帮的，帮成什么样就看江霖运气好不好了。

要说来的时候也没多少东西，这会儿收拾收拾叮叮当当还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