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换骨第二十一天。

江霖现在觉着自己的耳朵可能已经出问题了, 无论他去哪, 他都能听到那咯啦啦的骨骼生长声音。他琢磨一直到顾连泽换骨成功之后好久, 自己可能都缓不过劲来。

顾先生已经好大好大了，看过去像个小山一样, 这会儿还算安生，不吵不闹，也没有因疼痛带来的呜呜声，腹部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着, 偶而还会翻个身。顾先生最近劲头强了不少，有一晚上江霖面朝着他睡觉，顾连泽生长痛腿就一直抽抽，一脚给江霖踹出去好远。

江霖咕噜咕噜一路从山坡上滚下去, 他被踹的那一下就清醒了，但他没理会，放任自己一路往下滚，直到自己停住了。默叹了一声，起身往上走，都走了回去，却发现顾连泽脑袋顶上的小夜灯打开了，像是在等他回家。眼睛没睁, 但尾巴四处乱拍着, 鼻子蹭着地面, 向着四周嗅探着什么。

江霖拍了拍他的大爪子, “在呢, 继续睡吧。”

顾先生像是怔了下，然后身子放轻松，又缓缓躺了下去。兽角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江霖又拍拍他，“关了吧，我也睡。”

小夜灯果然暗了回去。

换骨的事江霖能预料到一些，比如顾连泽会真疼到直抽抽，比如顾连泽对自己的存在是有反应的。但也有些事是他根本猜不到的，比如…换骨的同时，顾先生还要换毛。

那像是四五月份的杨柳絮，弥漫在你能呼吸到的所有空气中以及你的呼吸道中。江霖每天从一睁眼就是雾蒙蒙的，满眼都是顾连泽褪下的幼兽兽毛，江霖随手一爪就是一大把。因着江霖不是人之后不想呼吸也可以不呼吸的，其实是没影响太多，但这仍会让他觉着很烦躁。

动不动就糊一脸，搁给谁也不会舒服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转眼的功夫，顾先生秃了。

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毛，将这层毛撩起来，就能看见肉。江霖站他旁边研究了好一会儿，顾先生的肉也是金色的，但比毛发的那种灿金色要浅上一些，没有了那层毛的阻挡，江霖轻轻覆手上去。

糯糯的，软软的，像面团。

“这个是什么。”江霖趴在地上，看着顾先生的腹部，上面有个小疙瘩。不是很大，而且很隐秘，如果不是这会儿没毛了，江霖断然是发现不了的。

江霖先是揉了揉那小疙瘩，相比起其他地方，有点点硬。又捏了捏，之后又扯了扯。

“嗯…”

江霖仔细端详着，会不会换骨没换好啊…

“怎么还有一个。”江霖扒拉开顾连泽压在身下的兽毛，发现侧躺着的顾连泽，身子底下还有一个小疙瘩。

“还挺对称…”江霖又摸了摸那个。

不对…

“好像是奶.子。”江霖匆忙收回手，若无其事的拍拍手，从空气中抓下来一大把兽毛，盖在了顾先生的奶.头上。

“别着凉了，乖。”

·

顾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换骨的时候会觉着奶.子疼。

那里面没有骨头啊…

·

五仁斜着躺在不大的椅子上，椅子看上去很舒坦，除了确实有些小，比如五仁必须把手腿担在椅子把手上。路过的祈逸上去一脚给椅子踹翻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五仁摔下去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

“有点疼。”五仁若无其事的爬了起来，自己走回去将椅子扶起来，“你想坐你说话行不行，每次都踹我。”

祈逸仍旧没说话。

“您坐您坐。”五仁收拾好了，扶着这位祖宗坐到了椅子上。

过的什么日子。

算一算他们来这儿已经有一个来月了，此处当然不是五仁的域，他并没有自己的灵域，毕竟这个一般需要天帝批准，不然就是没产权，天帝想起来的时候多半就收回去了。想要属于自己的灵域当然也可以去探索一下未知空间，但五仁确实没那么多功夫。

至于这个域，是五仁借的。提供灵域的人，也是囚犯中的一个。

但是上个月死了。

“那就不用还了欸…”五仁琢磨着，有点开心，“白贪一个房子。”

杨书彤采了俩果子进屋来，扔给五仁和祈逸一人一个，“要说这灵域内的果子就是好吃欸。”

五仁：“嗯，但这儿种的还是一般，你是没吃过周谨行那边的，那是真的好吃。”说着还有点怀念以前的味道。

祈逸：“我哥家的好吃。”

五仁：“好的，你哥家的好吃。”

杨书彤：“对了，你那粉红跳跳虎，我给你洗了晾外面绳子上了，你一会儿回去见着干了记得摘下来。”

“好。”祈逸除了跟五仁，跟谁都是笑呼呼的，遇着好看的姑娘，还想上去摸人家一把。

只有对五仁不冷不热，甚至有些时候那眼神，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样。但有些人可能脑子就是不好使，比如五仁，这种区别对待，竟然让他很享受。就因为祈逸只对他一个人不好，如果做不到只对他一个人好，那只对他一人冷眼也还算不错。

至少还是在乎的，负面的在乎也是在乎。

他们这边闲谈着，杨书彤随口说着自己今天认识了多少人，那群犯人们又种出了什么，今天有没有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的，晚饭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吃炸薯条。这里宛如乌托邦一般的存在，虽然仍有纷争，但比现世的生活，安宁了不少。

大家自给自足，除了杨书彤和杨水枫。杨家姐弟被列为了菜地驱逐目标，被他俩碰过的菜苗，基本当天就会蔫巴。

嗯…

杨书彤：“我怀疑我有手气。”

五仁作为这里的管理者，勉勉强强维持着这里的平衡。以武为尊的世界里，不服的打服他就是了。若说五仁为了维持秩序不苟言笑，反倒是祈逸整日跟那些犯人勾肩搭背玩的痛快。

每天晚上都有篝火晚会，还得五仁大半夜吆喝他回来睡觉来。因为祈逸每天都故意把篝火会开在五仁的门口。

真的…很讨厌了。

·

要说这会儿屋里刚开了个短暂的会议，杨书彤没兴趣就没听。她将现在的事拎得很清。只要她什么也不知道，那她就是无辜的，纵然有罪，但不至于罪加一等。

“你哥最近在换骨。”五仁咔嚓咔嚓咬着果子，那果子是祈逸吃剩一半嫌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