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直没明白, 五仁到底准备做什么。”杨书彤大晚上不睡觉, 拉着祈逸坐河边唠嗑, 旁边还有他新交的小男朋友。

小男朋友不小了，活得也有些年头了。

祈逸：“谁知道呢, 也许杀了周谨行吧。”

杨书彤：“那我觉着杀他一人就好了，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

祈逸：“说的跟他能杀了周谨行一样。”

杨书彤：“那——”

他们这才说着，五仁突然蹿了出来，“在聊什么。”

杨书彤在心口处拍了拍, “一惊一乍，烦死个人。你出来做什么。”

五仁也跟着坐到了河畔，指指祈逸，“见他没回去, 出来找找。你们是不是背后议论我呢。”

杨书彤支吾了下，“议论你还怎么了，你说不得？”

五仁倒也不当事，“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完了，背后嘀咕什么呢，没趣儿。”

杨书彤：“那我问问您，你为何偏得要闹出这么大阵仗来。”

五仁：“不是都说了吗，我未婚妻让周谨行弄死了。”

听着是挺凄惨, 可…“你未婚妻一个邪教传播者, 死…说不上死有余辜, 那也怪不得人家吧。”

五仁瞥了她一眼, “你说是邪教就是邪教啊。”

杨书彤：“我…嗯…那本身他就是不地道啊, 天界好端端的，你非要把灵力分给凡人…对吧，怎么想都不对。”

五仁：“我若给你灵力，你不想要？”

杨书彤：“想要。”应得倒是痛快。

五仁嗤笑了声，“凡人也如此，甚至凡人会比你对此更加热切。你根本不会知道，最初私下里弄这些事的时候，凡人里那些达官显贵，是怎么样求着他们让自己可以获得通天的神力。”

嗯…“得到了吗。”

“作为实验品的他们，确实得到了。”

祈逸听到这儿也跟着冷笑了一声，“活了多久。”

“哎呀…两三天吧。”五仁搓了搓鼻子，“凡人哪会那么简单就拥有灵力啊。”

杨书彤：“那意义在哪。”她都觉着自己要是天帝，也得弄死他们这些人。

“意义…又不是什么事都需要意义的。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于凡人来讲，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神明。”

祈逸：“不需要你倒是把神明都杀了去啊。”

“那不就是杀不了才退而求其次的，要给凡人灵力吗。凡人如果拥有了等同的灵力，是不是就该和神明平起平坐了。我还蛮想看到这样的世界。”

杨书彤支着脑袋，过了会儿又靠在了她小男朋友身上，“可天界以武为尊。真要如此了，岂不是文明反倒退后了。”

“可能是吧。没发生的事情谁会知道呢。”

杨书彤：“我冒昧问一句，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

五仁想了会儿，“是神明开始拥有私欲后，过分的浸透了现世。你看到了，顾连泽也好，嵇佑敛煦也罢。仅仅一个所谓的娱乐圈，就被神明霸占了。还未深入商政，只此是因为天帝不让。”

杨书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可如果有一天漓霆让了呢。你们为什么真的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漓霆身上，万一他有一天…不想维持所谓的平衡了呢。或者有一天凡人让漓霆所不满，他将世间一扫而空了呢。”

五仁边说着，边去看祈逸，“你是天道所诞，你向着漓霆与天道那实属正常。可作为凡人，讲道理很难…对天帝有那么完整的信任。”

杨书彤瞧瞧他，“你又不是凡人，你那么在乎凡人做什么。”

五仁听着笑笑啊，“我是凡人啊。三界之中还有一界就是我们这些人，神明和凡人的后代，里面很多人没有灵力，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寿命也就不足百年。唯一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我们修习要稍微轻松些，毕竟我们居住的地方相比现世灵力还是充足些的。但像是我们，放在天界仍然是不同于神明的一族，总的来讲更偏向凡人一些。”

杨书彤：“那你现在…怎么回事。百十来年的寿命…你不早该死了。”

五仁：“嗯…因为我早就死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对于我们而言，离神明近些的法子不是修炼，而是自杀。我们死后可以选择入不入轮回，如果不想入轮回，不去都也无所谓的事情。家里托托关系，还能谋个差事，也不至于太闲散了。而且死后以灵体的形式，确实更易于修炼一些。”

杨书彤：“那自杀的岂不是会有很多人。”

“对啊。但…不是所有人的灵体都可以长时间保持在外界的。生灵在现世会因为时间太久而变成死灵，即使是我们，也极易被污浊。所以很多最后还是会选择入轮回，不如轮回变成死灵就会被除去。这也就导致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自杀来换取一种崭新的生活，毕竟可能就是真的死了。”

杨书彤：“那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只是我很明白一件事，即对于神明而言，凡人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存在。我们在神明之中并不是什么被瞧得上的存在，倒也不是说他们瞧不起我们，是神明压根就不记得我们的存在。”

“所以对于凡人来讲，其实也是如此。太过渺小了，神明甚至有些时候都懒得理会你们。”

杨书彤靠在小男朋友的怀里，“嗯…”

“神明是高傲的，但因为高傲所以不能拥有私欲。可现在已经有了，凡人就会岌岌可危。”

杨书彤有些能理解他了。但…

杨书彤：“可给予凡人灵力，最初是不是会牺牲很多凡人。”

“那是一定的。凡人的身子骨承受不了这些，很正常。总得慢慢摸索着来。但显然，这次又失败了。”

祈逸：“如何就失败了。”

五仁：“本来也不会成功的啦，这事之后，漓霆只会防控的更严了，一时半会儿很难再做些什么。”

杨书彤若有所思的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说。”

“那你折腾这半天到底图个什么。”

五仁：“不图什么，就图死前再爽快一次。能和周谨行同归于尽算我本事，不行就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理想可以不实现，仇总还是要报的。”

行吧…

·

五仁和祈逸结着伴离开了。杨书彤还在河边坐着。

杨书彤看看他的小男朋友，“欸，你是什么物种来着。”

“鲛人。你等等啊。”说着鲛人低头揉揉眼睛，“这个给你。”

“什么啊。”杨书彤伸手接过，“珍珠欸。你的眼泪真会变成珍珠啊。”

鲛人笑着点点头，“嗯，石安村是塌了，若是不塌，你能在我那儿找到好多珍珠的。我刚来的时候吓得整日以泪洗面。”

“嗯…你因何被抓紧来。”

鲛人后撑在草地上，抬头望天，“为何的话…杀了一个小小的神明。小小的。嗯。”

杨书彤自是知道他们都有罪，而且能被困在那儿的，应当都也是重罪的，此时他说出来，其实心里没有过于的惊讶。

“为何要杀。”

“他要挖掉鲛人的眼睛，献给他心爱的姑娘。”他说这话时，很是淡然。

杨书彤哽了下，“要你们的眼睛有什么用吗。”

“没有用。穿山甲也没有用，人类不也还是在捕杀吗。一样的，他们以为鲛人泪能成珠，那眼睛定然也是极佳的。但没有，即使我们再澄清这件事，依旧没有用。”

神明界的穿山甲。

杨书彤：“那不是你的错…”

“嗯…但弑神本身就是罪过。这是最原始的不平等，但是还算好，天帝只罚了我一人，而且也只罚了我一百五十年。”

“…只？”杨书彤觉着他对一百五十年好像有什么错误认知。

“对于我们的寿命，一百五十年也还好啦。天帝并非不明事理，被我杀死的神明也被剥去了神格堕入轮回。”

杨书彤没有见过漓霆，所以他对于漓霆的印象是靠着好多人嘴里说出来的拼凑而成，“那五仁说的，所谓若是天帝不再一视同仁。”

“天帝本就不是一视同仁的。他也有七情六欲的，故而总会有偏向。五仁担心的事情总体上是没错，但其实问题的根源只在于你要不要信天帝。很显然，他们选择了不相信。”这很正常，毕竟又不是什么民智未开的时候了，对于统治者总会有些猜疑的。

“那你信吗。”

“我还好欸…”小鲛人点点头，“虽然他关了我这么久，但不论未来，只说过去的话，历任的天帝其实都做的还算不错。并没有出现过过于偏倚谁的情况，不过真出现了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就是了。”做不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偏倚之处要做的掩人耳目。

鲛人转而又去问他，“那你呢。”

“我…我不知道。只说我这一世，我自然是觉着不公的。一生下来就是在那蛮荒之处。可…五仁和我说，相柳的后人上一世都是些有罪之人，因未来得及赎罪便死了，这一世才会投入此地赎罪。这么想想，其实又是公平的吧。”杨书彤算是比较擅长安慰自己的，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天帝，又觉着哪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