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圣境的速度相当快。从信都到北斗派所在的梧山, 以云舟全速前进, 至少也要花上一日半, 但萧满独自御风, 需要的时间不过二三刻。
别北楼明面上境界在太玄境, 可要跟上萧满,并不如何费力。
梧山在西, 两人并肩而行,倏尔便将还在东面的昼阳甩远。
“三念之一跑来阻拦我们,我担心余下两个都去了北斗派。”风里传来别北楼严肃担忧的嗓音。
萧满的眼眨也不眨盯紧前方, 他亦有此猜想, 心一直往下沉:“北斗派有亓官道人和护山大阵, 当是能撑上一撑, 但也撑不了多久。”
别北楼抿了下唇, 疾风吹得他绑在脑后的两条系带翻飞猎猎。他偏首, 视线隔着白缎在萧满面上停留片刻,道:“你很担心你那几位朋友。”
“他们混入了敌营, 曲寒星甚至取得了对方领导者的信任, 若在后方, 必能无恙,可他们决计坐不住,定会寻个时机暴露身份, 同北斗派之人站在一起战斗。”萧满沉声说道,慢慢敛低了眸,克制着自己, 不在脑海中做相见场景的设想。
别北楼说不出什么来。
两人沉默相伴前行,约过一刻半钟,越过梧山界碑。垂眼一看山间情形,毫不意外,萧满一语说中。
战场分了三处。
一在东,没有太清圣境这样的大能,双方领头之人都在太玄境;一在中,亓官道人正同应是三念的一人交手,其余人亦在奋力厮杀;一在西,是曲寒星单手提剑,踩着身后一种北斗派弟子结出的阵法上,朝境界在太清圣境的对手狠狠斩去。
却说半刻钟前的一剑。
曲寒星使上了十成十的力,朝着那名为去念的太清圣境劈斩过去,这人却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一刻,曲寒星意识到了,但来不及收回剑——这样的全力一剑,他根本没法收,只能咬着牙斩下去。
与此同时,去念祭出法外金身,往曲寒星背后沉沉拍下一掌。
剑就要逼上面门,掌就要触及后心,剑风掌风都荡开,这个时刻,本能让曲寒星作出决断。
他没放开剑。
他于此一刻变招,借着一剑去势,使出孤山入门剑法六式之一的不知春在,死生一刹,夺命前瞬,成功掠至去念后方!
一剑因此劈空,整个山都被削去一截,曲寒星喘息骤然加重,余光一瞥,发现那些北斗派弟子往他脚底丢下了阵法——这些人都没走,难怪他会觉得方才身上更轻了些,若非如此,根本避不开。
他朝北斗派弟子们感激一笑,加速吐纳之后,回身扬剑!
又是法外金身的一掌。
轰隆一声后,曲寒星被震得不住后退,等堪堪稳住身形,一口鲜血自口间喷出。
这时阵法又落到他身上,是防御与增益阵法。曲寒星抬起手背抹掉唇边血,眼睛死死盯着去念,提剑,再攻。
“你——你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何必挣扎。”
曲寒星衣不蔽体,但去念周身干净整洁,法外金身悬浮在去他前,黑发起落,衣摆飘转,双眼漠然看着曲寒星,冷冷说道。
“我说过了,我从没想过要打败你。”曲寒星扯唇笑了一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提着剑朝你冲过来,因为,我想的只是——杀了你!”
他的嗓音沙哑无比,齿缝里不断溢出血,剧烈喘息着,身上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可他话音一落,便身体力行去证明,那把雪亮的剑当空一偏,在这满是疮痍的山间转出明而烈的弧光。
去念的法外金身翻腕出掌,掌风横遭而过,直将曲寒星和他的剑一道掀飞。
曲寒星犹如一片枯叶般被风抛起,紧跟着重重摔落,骨骼断裂之声清晰可闻,但在去念下一次出招前爬起来,紧紧抓住剑,重新冲过去!
他的速度更快了。
“越挫越勇?”去念忍不住问。
“你呢?你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曲寒星七窍都在流血,这是极度透支的现象,他眼前视线开始模糊,却是不管不顾,径直前冲,“难道说,你没办法一掌拍死我,或者一刀砍死我?”
“因为你引起了我的好奇。”去念说道。
曲寒星逼近了对手,往地上猛踩一记,跃至半空,再借下坠之力挥剑。
一弧寒光拉满。
法外金身上溢着灿灿佛光,两种光芒交织,却如水火,誓不交融。
曲寒星狞笑:“好奇我是不是能真的杀死你?”
“好奇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师弟心软。”去念回答说道,顷刻间移动到曲寒星身后,和法外金身同时落招。
一掌与一刀。
这一次,曲寒星无从躲避。
劲风一荡,连闷哼和吐血声都听不见了。
曲寒星腿一软,跪倒在地。他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灵力了,身上也没几块好肉,仿佛成了个骨架子,没有完全倒下,全凭一腔怒火和手里那柄剑在撑。
有人立刻对他使了助于恢复的阵法和符纸,除此之外,他们将自己乾坤戒中所有法宝都取出来,朝着忘念发起攻击。
但没用。
忘念周身流转着护体灵力,这些归元境弟子掷出之物,尚未近身,便被撕成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