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渡川袖里藏蛇的事情是唐钊的心头大恨。犹记得三年前他第一次来教这些个皇家贵胄子弟,唐钊首当其冲便想给他个下马威。
那时他才十岁,便能面不改色还做出一副天真烂漫地模样跑到阎渡川面前,奶声奶气道:“第一次见阎祭酒,我有个礼物想给祭酒大人。”
对方一双桃花眼笑得很是和善:“不知临昭小王爷要送下官什么。”
唐钊在袖子里左掏右掏,掏出一只大蜘蛛:“这只汗血蜘蛛是西域使臣进京时献给父皇的,个头大,毛也多,有剧毒。我觉得送给祭酒做礼物很是妙。”
汗血宝马倒是经常听见,汗血蜘蛛还是头一回听。阎渡川对唐钊的胡说八道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笑得更是如沐春风:“既然小王爷如此示好,下官总也要礼尚往来。”
他在唐钊的讶异下接过蜘蛛放在一旁,也在自己的袖中左掏右掏,然后掏出了一条竹叶青:“这条竹叶青是我在进宫路上瞧见的,土生土长的长安竹叶青。个头长,有剧毒,就是没什么毛。不过被它咬上一口倒是也能叫人欲仙欲死。噢,对了,你年纪小,我说的这个‘欲仙欲死’纯粹是字面上的意思。总之,我觉得给小王爷做还礼很是恰当。”
随后,他将这条竹叶青实实在在地放在了唐钊的手心。
再随后,就是景阳听见唐钊嚎啕大哭声赶来的事情了。
唐翎由景阳的记忆中回想起了这段往事,啧啧称奇,这皇宫中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个十岁小儿都要一般见识。
再看一看一旁的唐钊,大概也是回忆起了往事,面色铁青。唐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劝慰道:“和祭酒这样……深奥的人,我们总是不能硬碰硬的,必要时候,还是得采取一些迂回措施。”
唐钊刚心想皇姐说得有道理,就听见阎渡川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了起来:“众位在讲些什么呢?”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阎渡川耸了耸肩:“我落了本书在这里,回来取罢了。你们接着聊,接着聊……”
说完,行云流水一般取了案牍上的书便毫不停歇地走了。
唐钊这才接着问道:“不知皇姐说得是怎么个迂回法?”
唐翎望了望阎渡川走得分外潇洒地背影,内心五味杂陈:“好比祭酒刚才的这个折返,就很迂回。”
好像是眼花了一般,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竟瞧见那阎渡川那遥远的背影抖了抖,似乎……在笑?
又瞧了瞧身旁一脸迷惑的唐钊和安阳,叹了口气,这群傻孩子还想斗过那个人精?自己还是趁早脱身吧。
于是唤来秋岁替自己收拾了书本,准备回宫。一边收拾着,一边对着系统道:我今日出来一趟也见了不少人,大女主嘞?
系统哼哼唧唧道:这个吧……大概是你和她无缘……就是吧……需要出现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
唐翎: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虽说我看了书,可书中这段经历写得又不是很详细。这几十宫上百院的,你不会要我自己找吧?
系统:你怎么这么心急,小心……小心物极必反。
唐翎嗅到了一丝猫腻:说实话。
系统:我定位系统坏了,我先修一修。等下……我先带个眼镜。
唐翎:惹……这个系统怎么这么不靠谱。
系统:你说啥@。@刚眼镜没带没听清。
唐翎:……夸你呢。
都说系统是个金手指,可目前瞧来她的系统倒像是个拖油瓶。唐翎甩甩头,没得感情地回了惠承宫中。
受原身爱清净的影响,这惠承宫中人倒不是很多,能和唐翎说得上话的人就更是不多了。因而她倒也不用装得面面俱到,轻松不少。从国子监一回来,她便直奔着文轩阁而去,把门一关,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
把景阳以往的札记打开,毛笔一拿,雪浪纸一铺,就开始咬笔杆子。
这毛笔她不是不会用,想当年自己在医院里闲得发慌的时候,还专门请了老师学了两三年的毛笔字。可和景阳比起来毕竟还是三脚猫的功夫,这十来天的,怎么可能练得像呢。
她一边愁,一边把笔杆咬得更狠,咬笔这毛病是她从小就有的,越是愁,咬得越狠,咬得越狠,就越发想要逼自己把这头疼的事情给解决了。偏偏这系统还不帮忙,于是一待就是几个时辰。按原身这个脾气,估计宫里头那些丫头小子的一般也不敢来打扰她。
直到天色越来越暗,她才将灯点了起来。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公主已经将自己关了半天了,不如出来用点点心。”
声音喑哑,不是秋岁那个姑娘,却是白天的那个男孩子。
唐翎拿笔杆敲了敲脑袋,半天才想起来他的名字:“阿樾?”
“正是奴才。”门外的声音有条不紊,先是来了一段报菜名:“红糖棵子、杏仁果子、酒心糯米糍和西域送来的马奶糕都已经备好了,不知公主想要先用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