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修行世界(十七)(1 / 2)

战事越来越激烈,江快雪每天收治的病人却是越来越少。没办法,他的善恶值眼看着每天都在增加,若不加以控制,很快就会破千。

然而他发现,要控制好善恶值也是很不容易的。每天都有受伤的弟子被抬到医所,亟待救治,医者父母心,他又怎么能做到视若无睹呢。

这天善恶值又涨了一点,已经到了九百五十多,江快雪实在是不能再继续下去,吃了晚饭便去找了江家家主,向他恳求停掉在医所的工作。

他和松月真的事,江家家主没能在其他门派世家跟前说上话,一直觉得有愧与他。听他不愿意继续看诊,家主问了他原因。

“我不能再看诊了,若是再继续医治病人,我就会死。”

家主有些诧异,问他:“这是什么缘由?说起来,我以前从不知道你懂医术,难道你的医术,是以消耗生命力为代价?”

江快雪解释不清,只能说:“差不多吧。反正我若是再救人,一定会丧命。不过等过一阵子我休息够了便好。”

家主同意了,预备把他安排到江家弟子们的队伍里,跟其他人一起抗击魔教。

这个差事甚好,江快雪若是伤了人甚至是杀了人,善恶值会被扣,到时候便能慢慢降下来了。

然而他刚从家主的住处往回走,就看见一人从老远的山道上狂奔而来,远远地叫道:“是江医官吗?”

江快雪听出来,这是松月明的声音,高声答道:“是我。是阿真受了伤吗?”

松月明须臾之间已狂奔到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江医官,劳烦你跟我来!”

他来不及说清楚,抓着江快雪一路狂奔,转过一处山头,到了医所。江快雪心中慌急,追问道:“是不是阿真受了伤?!”

到了医所,便看见松月真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个人,见到江快雪,眼睛一亮。

江快雪见他精神尚可,只是脸色有些疲惫,放下心来,走上前查看他怀中之人。

那血淋淋的人原来是薛丛,只见他脸色煞白,有进气没出气,几个青翡谷的医官站在一边,都是束手无策的模样。其中一人看着江快雪说:“江医官,你来得正好!此人的伤只有你能治!你快看看!”

江快雪有些为难,他看过薛丛的情况,的确十分危急。可他若是再看诊,善恶值恐怕就要满了。

松月真见他犹犹豫豫,催促道:“快救救他!”

江快雪摇摇头:“我不能救他,我救不了……”

松月真一愣,眼中亮起来的一点希望逐渐暗淡,他看着江快雪,问道:“为什么不能救他?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上次有个松家的弟子浑身真气逆行,经脉尽碎……还有一个九华派的,血都流干了……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他一只血糊糊的手抓着江快雪的衣袍,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我……”江快雪愁眉不展,缓缓地拉出自己的衣袍:“我真的救不了他!我救不了!阿真,你让别人来试试,我真的不行!”

鸦雀无声,就连风声都仿佛凝固了。

松月明看着有进气没出气的薛丛,叹息一声:“二哥,要不我现在去叫堂叔堂婶过来。”松父松母还不知道这事,现在叫他们来,或许还能见到薛丛最后一面。

几个青翡谷的医官站在一边,不敢说话,松月真直直地看着江快雪,一动不动。只有薛丛还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用力喘气。

江快雪咬咬牙,站起来往回走。

“江快雪!”松月真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他放下薛丛,慢慢走上前来,看着江快雪的眼睛:“你曾经说过,为了我,你什么都可以做。难道你说这话,只是在哄我不成?”

江快雪看着他,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绝望。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其实是我亲弟弟,救救他!”松月真一脸哀求之色,看着江快雪。

原来薛丛是松月真当年那个失散了的弟弟?!造化弄人!难怪松月真把他看得这般重要,毕竟是失而复得的至亲,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再一次在自己面前消逝?

江快雪想了想,他现在的善恶值累计九百五十多,薛丛的伤治好了,给他的善恶值或许在五十左右,他只要再做两件坏事,把善恶值削减到九百五十以下,或许还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江快雪取出银针,对两名医官说:“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

薛丛受伤很重,江快雪几乎是忙碌了一夜,到天边出现鱼肚白时,薛丛的呼吸才慢慢平缓稳定下来。

看来薛丛的命是保下来了,江快雪叹了口气,把两名帮忙的医官叫来。两人不明所以,看着他问道:“江医官,什么事?”

“对不起。”话音刚落,江快雪便动手,一人给了一拳。

两人愕然,破口大骂道:“姓江的!你疯了!”

脑海中的声音响起来:恶意伤人,善恶值-5,善恶值累计946.救治病人,善恶值+50,善恶值累计996.

江快雪一喜,那两名青翡谷的医官焉能善罢甘休,抓着他的衣领喝道:“姓江的,你好端端的为何动手伤人!”

江快雪说:“抱歉了二位,不如你们打回来吧?”

两名医官正要动手,外头松月真听见动静,连忙走进来。松月明也跟着进来,两人连忙分开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松月明不解问道:“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打什么架?”

松月真已走到薛丛身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薛丛,喜悦道:“他是不是没事了?”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获得松月真的感激,善恶值+10,善恶值累计突破一千,异世界通道开启,倒计时:10、9、8……

江快雪一呆,饶是他修身养性多年,也不禁想要破口大骂。然而一句话都还来不及说,那倒计时已经到了。

松月真转过头,便恰好看见江快雪身体一软,倒了下去。松月真脸上喜悦的表情还未收,就见了这等情况,登时一脸愕然。

两名医官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将江快雪扶起,放到一边的软塌上。其中一人摸了摸江快雪的脉搏,脸色一白,见了鬼一般,抖着嘴唇对松月真说:“江医官他……”

“咱们可什么都没做啊!”

松月真快步走上前,急切地半蹲在软塌前,摸向江快雪的脉搏。

“他死了……”

松月真整个人都呆住了,难以置信,手在江快雪颈部摸了摸,又摸到他手腕,然而江快雪的的确确已经没有脉搏,就连呼吸都没有了。

他胸口一片平缓,没有丝毫起伏。

两个医官面面相觑,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医官好好的,怎么就……怎么会这样?这跟咱们可没关系!刚才江医官突然打了咱们两拳,可我们都还未还手,你们就进来了……”

松月真骇得浑身发抖,看了两个医官一眼,抓着他们:“快给他看看!他怎么会好端端地就……就这样呢?”

他甚至不敢说出一个死字,就怕说出来,像是什么一语成谶的诅咒。

两名医官仔细看了,都确认江快雪已经死亡无疑。但看松月真期待的模样,什么也不敢说。其中一人出了医所,把其他医官都召集了来,请他们一起来看看。然而无论多少人看过,无论多么高明,多么见多识广的医官诊治了,都是困惑摇头。

松月真就站在江快雪的床榻边,眼神从期待到渐渐绝望。松月明有些不忍,追着一名医官问:“江医官就算咽气,也该有个原因吧!他之前还好好的呢!”

“实在看不出来……”江快雪之前与他们共事过,那模样怎么看都健健康康,怎么会突然辞世,他们也实在是不明所以。

人来了又走,松月明在一旁束手无策,松月真把江快雪放在软塌上,又脱下外衣给江快雪盖上,一根手指竖起在嘴唇前,对松月明说:“他只是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

他把松月明赶出所外,一个人退到一边,看看薛丛,又走到江快雪的软塌前,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又在江快雪的榻前蹲下,屏住呼吸看着江快雪的脸,好半晌才抖着手,在他脖颈上再度摸了摸,接着像被烫到一般,倏然收回手,喃喃自语:“江遥哥哥只是太累了!他要休息一下。”

医官们与松月明站在医所外,看着他行为近乎失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松月明陪着松月真等了一夜,已经十分疲惫,眼睛里都是血丝。

他抓着一个医官,还在追问:“为什么江医官好好的,会……会……突然就气绝了?”

那医官被他追问得焦头烂额,想了想,说:“这会不会和江家的修行功法有关?也许江家有什么功法,会让人在十分疲惫时暂时进入假死状态……”

松月明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敲:“有可能,我去找江家家主来!”

屋内,松月真蹲在软塌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快雪。又过了好半晌,他再度摸了摸江快雪的脉搏,站起来转了几圈,又回到软塌边,抬起江快雪的身子,一手撑在他后心,把真气缓缓渡让进去。

然而江快雪的身子却毫无反应,那真气仿佛是泥牛入海。

松月真摇了摇头,神智恍惚,仍旧无法接受。他抓着江快雪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江遥哥哥!你快醒一醒!”

这时,江家家主已经赶到,快步上来把松月真推开,在江快雪脖颈胸口各处要穴试过,也是一呆,蹙着眉头不说话。

他眼光落到一边,见到躺在床上的薛丛,忽然问道:“这个人是江快雪亲手诊治的么?”

松月明在一旁答道:“是,今天傍晚我们被一队魔教中人偷袭,薛丛受了重伤,江医官为他医治过后,便忽然气绝身亡了。这……难道……”

他想起江快雪先前百般推辞,不肯救治薛丛,心中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来,偷偷看了一眼跌坐在一边的松月真。

松月真忽然抬起头,看向江家家主,哑着嗓子问道:“这和他治病救人有什么关系?”

家主十分痛惜,叹了口气:“他救治病人,消耗的乃是自身的生命力。今天下午他才来找过我,说他不能在看诊了,若是再继续治病救人,他就会死。”

这话叫在场所有人都是深感震撼。

一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能消耗自身的生命力为人治病,此等无私的精神岂能叫人不震撼?二是为江快雪居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生死,难怪之前他一直诸般推辞,原来救了薛丛,他就要死!

松月真却是傻了,呆了。江快雪表面上是为了救薛丛而死的,可他知道,江快雪是为了自己而死的!

若是自己不逼他,他不会死!

他是被自己逼死的!

松月真心神具震,一面是无法接受江快雪的死,一面又是为江快雪对他毫无保留的感情!

可笑他居然一直为了庄弥的事跟江快雪置气,两人自剖白心意在一起后,所过的快活日子也只有在阵盘中的那短短几个月而已!

他若是能别计较那么多,好好跟江快雪过日子,江快雪一定会跟他道明用生命力救人的事!

何至于此!

松月真已是近乎崩溃,心中千般疼痛,万般懊悔,难以言说!

早晨,松月真迟迟没有出现,军营处已派了人四处寻找。待打听到医所这边的消息赶过来时,正见到松月真怀中抱着一个人,往门外走。众人赶上来拦着,松月真却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抱着怀中的人,被人拦住,他便召唤出飞剑,踏剑宛如流星一般朝中州山外飞去。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江家家主连忙御剑去追,两人一前一后,飞到半空中时,山脚下的魔教发现了动向,魔教左使立刻踩着一柄骨刀前来追击。

松月真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对拦在面前的魔教左使视而不见,抱着江快雪只一味地向前飞。魔教左使见到他怀中的人,面露疑惑,待要出手阻拦,又被后面赶到的江家家主拦住,两人在空中一番缠斗,松月真已抱着人飞远了。

魔教左使和江家家主打了一场,两人不分上下,各自退走。左使着人打听之下,才知道现在中州山上出了乱子 ——松月真不管不顾,丢开手便走,他带的那一队子弟兵们被临时编入其他队伍。子弟兵们对他都有感情,再加上江快雪救过不少人,听说他突然暴毙了,许多人拦在医所外面讨要说法。

左使神色难掩激动,连忙禀告了教主——这正是天赐良机!他们魔教一举歼灭中州山残余力量的时候到了!

庄弥听说江快雪突然暴毙身亡,难得地有些震惊,询问事情经过。

江快雪身亡这事太过玄奇,现在中州山上说什么的都有,左使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他看了一眼庄弥的眼色,说:“教主,上次您设计让江快雪来救你,不就是想要对付松月真么。这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但江快雪死了,松月真悲痛出走,更合了咱们的意!松月真走了,其他小辈们都是些资质平平的草包,那些老古董们也压根不懂如何打仗!现在是进攻的最好时候!”

庄弥按捺住心神,点点头,一一分派任务,准备进攻中州山。

却说江快雪听见了脑海中的倒计时结束,眼前一片黑暗。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穿越到异界,已做好了准备,可居然迟迟被卡在一片黑暗之中不动。

他有些纳闷,等了许久,忽然听见脑海中的那声音说:异世界通道开启错误。重新计算善恶值:九百五十六。善恶值不足,开启条件尚未达成,通道开启失败。

江快雪十分纳闷,他明明是一千分的善恶值,怎么好端端的被扣了五十分

上次被扣五十分,还是阿福因为他被江父责罚,抛在后山命悬一线的时候。

难道这次是有人因为他受到了伤害?

江快雪眼前忽然有了微弱的光感,视野尚且模糊,鼻端就先一步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是薛丛的伤还没有好么。他四下看看,可眼前黑咕隆咚的,身上被重物压着,血腥味就是从那重物上传来的。

那重物……应该是个人!

江快雪拍了拍四壁,这手感……似乎是口棺材。

他莫名其妙极了,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醒过来会在一口棺材里,还被一个不停流血的人压着。

他现在是到了异世界么,可方才那声音不是提示通道开启失败了吗?

江快雪想起松月真,心中还有些难过,叹了口气,喃喃说:“阿真啊阿真,不知这次我又要到哪里去找你。”

只听见封闭的黑暗之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笑,似乎十分满足:“不用你来找我,这一次咱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江快雪大吃一惊,这声音分明是阿真的!而是是从压在他身上的人传来的!

他猛然坐起,头碰到了棺材板上,磕得他眼冒金星。

他重新躺倒,摸着身上的人,问道:“阿真!是你吗?你哪里受伤了?!”

松月真的声音好半晌才传来,气息微弱:“江遥哥哥,咱们这是到了九泉之下了吗……”

他神智几乎失常,竟已分不清身处何处。江快雪有点慌了,在松月真身上乱摸,摸到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胸口的衣襟都湿漉漉的,登时不敢乱动。

“是谁伤了你?是谁把咱们埋在棺材里的?”江快雪又急又怒,把真气一点点渡进松月真体内,可松月真胸口那个伤就像布袋子破了个口,他渡进多少真气,这伤口就要流逝多少。

他要尽快给松月真诊治才行!

江快雪伸手推了推顶上,棺材板上似乎还埋着土,江快雪气坏了,不知是谁这般坏心,把松月真捅了和他埋在一起。

幸好松月真还有一口气在,否则他真的要发疯。

江快雪鼓起全身真气,大喝一声,劈开棺材板,抱着松月真从棺材里冲杀出来。

霎时间只听棺材板清脆地崩成两半,泥土飞洒,几个正在坟边铲土的普通人登时惊慌失措,纷纷喊着:“诈尸啦!”四散奔逃。

江快雪把松月真放在平地上,抓住一个跑的慢的,问道:“你们是受了谁的命令,来活埋我们?”

那普通人给吓得险些尿了裤子,不断求饶。江快雪把他拎到坟边,又问了一遍。

那普通人打着哆嗦,满脸哀求之色:“是……是躺着的这位仙君请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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