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着猫从楼梯“噔噔噔”下来,惊动了陈嫂,她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脚下钻过,而薛慕仪又是风风火火的,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薛慕仪来不及回答她,便跟着跑了出去,一边道:“快!抓住它!”
来往的仆人都一头雾水,迟钝地加入了这场追逐游戏中,一看这个样子,薛慕仪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了。
于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只见,飞快越过草坪,黑猫竟往蔷薇园去了,见好像没人追过来,放缓了步子,薛慕仪心底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可她想了想,还是追了过去。
“刷”地一声,它躲入了花坛的影子中。
花坛另一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薛慕仪连忙寻声看去。
花坛边缘,一名少年正佝着腰坐着,他一只手轻缓地顺着怀里猫的毛,另一只手上拿着猫叼走的黑色盒子,垂眸端详着,沉默得如一副油画。
薛慕仪一怔,贺朝羽?
望着少年弯折的背脊,薛慕仪发现他很瘦,身上的白色褂衫有些空荡荡的,黑色长裤有些不合身了,踝骨突兀地露了出来。
脚下的布鞋也是破旧的。
似是注意到被人打量着,他侧头,淡淡扫了过来,一张白皙的脸迎着光,如同被新雪濯洗过。
这也是个美人。
他的眉骨、鼻梁、唇瓣、下颌线都是耀眼且出挑,浑然天成地组合到一起,却像是笼罩着一层虚幻的纱。
唯有那双黑黢黢的眼,她可以看得分明,那里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警惕、冷漠还有……一闪而逝的厌恶。
果然是贺朝羽。
薛慕仪不自觉深呼吸一下,大着胆子上前,缓缓道:“你能不能,把盒子还给我?”
这种下意识放软的语气令贺朝羽一怔,与往日的飞扬跋扈判若两人。
他没回答,眼神反而静静地落到了她耳垂处,那绿汪汪的宝石,水波一样漾动着光芒。
他自顾自将盒子打开,将耳环拿了出来,又将盒子抛向了她,薛慕仪一惊,接住了,“喂!”
他绝对是故意的。
薛慕仪又道:“把耳环也还给我。”
谁知,贺朝羽却不理她了,他站了起来,转身就走,怀里的猫突然炸毛一般从花坛跃下。
薛慕仪连忙跟了过去,不死心继续倔强道:“还给我!”
贺朝羽立刻加快了脚步。
薛慕仪费力跟上,心里骂起来,这小兔崽子要干什么?
前面的贺朝羽睫毛低垂,眼里却含着讽刺与玩味,若是平时,薛慕仪肯定不会这样耐心地死缠烂打。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看着他的时候,永远是斜睨一眼,一如他第一天到薛公馆的情形。
即便厌恶自己,她也只会发号施令让手下的仆人来对付他,她绝对不脏了自己的手。
贺朝羽清楚,在她心中,他根本不配。
可那个时候,他心中冒出个念头,得意什么呢?
她不是薛家的人,骨子里流的也不是薛家的血,她才是贺家的人,那她所拥有的一切,又是凭什么呢?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那双漂亮的眼再也不能像看脏东西一样看自己。
本来属于他的,他全部要夺回来。
更重要的是,她还打了施姐姐一巴掌。
蔷薇园尽头,大片的野杜鹃开的如同燃烧的火焰,翠绿的爬山虎爬满了陈旧的墙壁。
而从拐角处进去,便是他的院子。
他忽然停了下来,薛慕仪立刻也停了下来,立刻紧张地重复了一遍:“喂!你能不能把耳环还给我?”
心底有些发怵,这小兔崽子总不会杀人分尸吧。
不过薛慕仪又马上反驳了自己,不会的,虽然后面贺朝羽黑化成了亡命之徒,手段狠辣,心肠冷硬。
可现在他也不过只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阴郁少年罢了。
不要怂!
其实,薛慕仪当然知道最好不要跟着他来到这里,若是自己唤来下人,他便再无法子。
可是,薛慕仪知道,她不能。
她这样做只会让加深贺朝羽和薛慕淮的矛盾。
她曾在书中写到,前期,因为薛慕仪的缘故,薛慕淮便一直都不喜欢贺朝羽。
若是薛慕淮知道了贺朝羽拿了耳环,那贺朝羽肯定不会好过的。
毕竟,现在的他太弱了,薛慕淮轻易就能整死他。
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搞死。
所以,她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好了。
贺朝羽忽然回头,嫣红的唇轻启,配合着那双黑黢黢的眼,显得明媚又让人毛骨悚然。
“薛小姐,”他忽然道,“耳光打得开心吗?”
薛慕仪下意识咬了咬唇,来了!来了!他带着讽刺与质问来了!
所以,下一步是,他要为施慧如报复自己了吗?
想到贺朝羽的性子,她忽然心生一计。
她忽然上前,仰头望着他,微微偏过脸,不服输一般道:“开心又如何,不开心又如何,难道,你也想给我一个耳光吗?”
她就不信,这个小兔崽子真的敢打她。
她知道,他现在虽然心眼坏,也不至于那么没品地甩人耳光。
毕竟,他内心时刻都在追逐着施慧如的影子,不想成为她的对立面。
眼看贺朝羽眼神变得阴沉,她又轻笑起来:“施慧如和我哥哥两情相悦,我打了她一巴掌,哥哥都没拿我怎么样,你以为,你替她报了仇,她就会高兴么?”
所以,小兔崽子,死心吧,女主是不会喜欢你的。
别再一厢情愿地喜欢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慕仪:小兔崽子![大声bb]
贺朝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