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水塘镇远没有现在这么热闹,镇上的人家大多以种田为生,而徐家则靠着酿酒生意,略有薄产。
徐湘是他们唯一的女儿,生性天真烂漫,长得极为秀气。
她经常带着父亲酿的酒、母亲织的锦布,坐着小船去镇边的市集贩卖,人们都爱照顾她的生意。
而其中最常光顾的就是锦衣坊的大公子,严温书。
锦衣坊是镇中最大的裁衣坊,家境厚实,严温书模样周正,又是个有头脑的,许多待嫁闺女纷纷芳心暗许。
每当徐湘背着货物到了市集,他就在市集门口候着,笑容灿烂。
这样有趣的故事传得全镇皆知,姑娘们都在私下调侃他俩是一对壁人。
徐湘不爱听这种话。她总是垂了头,默默从严温书身边走过,紧紧抱着胳膊。
因为,她暗自中意着那个送自己来市集的年轻船夫。
每次要去贩卖时,她站在河边,年轻的船夫就会把乌篷小船悠悠地划过来,微笑着唤她:“小湘!上船吧。”
流水歌唱,小鱼游动。她坐在船边,垂眼偷偷瞥着那个船头撑桨的身影,心下就是一阵甜蜜。
某日,徐湘坐在船边,忽地瞧见小船夫的褂子背后有处缝得歪歪扭扭如同蜈蚣的针线口子,不由得扑哧笑出声。
“小远哥,这衣服是你自己缝的么?”她嗔道。
储远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别笑,我爹缝得更差劲呢!”
储远没有娘,从小就是由他爹一手养大。两人平日都飘在河上,睡在渡船中,送着来往过客。
徐湘敛了笑:“不如脱下来给我缝吧!明天再拿给你。”她羞红了小脸。
水塘镇干活的男子们都经常光着膀子,并不是稀奇事儿。
储远犹豫了很久,没有讲话。看他沉默,徐湘眼中的亮光便慢慢黯淡了下去。
到了市集,她强打精神,跳下了船,抱着自己的背篓冲储远点点头,便转身垂头一步步慢慢走向嘈杂热闹的集市。
走了数十步,忽然听见一声急切的呼唤,她转过头,看见那个青年正向自己奔来,光着肌肉匀称的膀子,在闪闪日光下,像是一尾象牙色的鱼儿。他手里攥着一件褂子。
徐湘愣愣地站着,忽然也向前走了几步。
两个年轻人终于来到了彼此面前。
储远红着脸,将褂子递了过去:“那,这就麻烦你了。”
“哎!”
徐湘高兴地应了一声,与他对视而笑,接过衣服紧紧拿着,像是收到了一件定情信物。
他们的眼神交汇,赤诚而又内敛。
严温书在市集门口静静瞧着他俩,不言不语。
几周后,徐家就来了媒人提亲。徐湘扶着屋门,害羞地偷听着父母与媒婆的谈话。
“……好着呢!锦衣坊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只听了这一句话,徐湘便没了兴奋,撒手回到自己屋里闷坐着。
天黑下来,徐父徐母来敲了敲她的门:“湘儿,出来,我们说说话。”
徐家想让她嫁过去。这是自然的,严温书是个如意郎君,哪家又会不愿意呢?
徐湘抿着嫣红的小嘴,听到最后才定定地说:“爹,娘,我不愿意。”
她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直起腰说:“我属意的是储远哥!”
“储远,那个船夫?”
徐父吃了一惊,沉吟许久,一口回绝:“湘儿,你还小。你可以不懂事理,但我和你娘却不能!你现下是喜欢他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过日子?跟着他一起飘荡在河上吗?”
徐母也应和着,泪眼婆娑:“湘儿,你别倔强,你爹说得对。我看那个大公子没有哪里不好,或许你嫁过去就会发现,日子更加好呢?”
徐湘对自己爹娘很失望,默默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次日,她便顶着红肿的双眼去见了严温书,明确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
严温书背着手,沉沉看着她,点点头说:“小湘,我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你再考虑考虑吧。”
说罢,他便直直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个地点是深山老林(采点:终南山),会比较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