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安静了一会,抱住这两世心魂想在他怀里说一句和你奔,忍了须臾,却只能闷声道:“只能与公子奔一夜,公子可乎?”
楚思远亲吻她发顶,不言说,只背上她在夜色里走。那密道凿得精细,路线规划得极其巧妙,地下走了约摸三刻,再出来时却绕到了数坊之外的隐蔽小山树林里。
不归伏在他背上,侧首看着他的侧脸,忽而便落泪了。
楚思远颈间觉有湿热,侧首看见她红着眼,便凑过去吻过她眼角,笑开了:“悲什么?我却欢喜万分。”
“为何?”
“万事只有无和一。你今予我一夜,来日必予我一世。”楚思远轻轻磕她额头,“我高兴。”
不归闷笑,问:“万事只无和一,那鱼儿留着那钥匙,琢磨了三载,就没想过再走?”
“我琢磨了三载,琢磨着怎么把阿姐拐出来。”楚思远说,“如今夙愿有望了。”
不归收紧手臂,贴在他肩颈:“傻子。”
“不归痴劲也不轻。”
不归压着眉头,抿着唇想笑又有泪意:“怎么,不问我?不想知道上一世……”
“嘘。”楚思远颠了她一下,沙哑道:“殿下,专注和我私奔吧,莫说你口中的情浅缘浅前尘了。”
不归一愣,依稀记得这话是自己从前说过的,不由得轻笑:“公子好生记仇。”
楚思远带着她穿过小树林,不归在他后背上看见小山坡下的夜色。长丹夜城万家灯火,喧嚣红尘安然,眼前人无恙。
楚思远背着她踏过月色:“是,故此来讨情深义重,善始善终的良缘了。”
不归眺望了一会,问他:“去哪里?”
“带你去皇宫外的红尘。”他背好不归下山坡,“你今夜不是殿下,是燕回,如何?”
“那你便是鱼儿,不是思远。”
“好。”楚思远笑。
不归想自己走,楚思远不肯:“你趴我背上,先假装假寐。不然眼睛叫人认出来,明天满城风雨,便都知道公主和野汉子私奔了。”
不归便轻咬了他脖颈一口,揶揄他:“野汉子。”
楚思远喉结攒动:“我倒是想野,但叫你驯成家养的了。”
“胡说。”不归吻那个细细的牙印,“都叫你套出来了,你野得很。”
楚思远便笑,下了山坡,循着人声而去,绕过许多户人家的后屋,捡着小路往夜市去。
走到了巷口,楚思远道:“先闭眼。”
不归照做。
楚思远侧首吻她眼睑,背着她迈出小巷,从阴影处走出,踏进了灯烛摇曳的夜市。
不归想,只这一夜,他想做什么都由他。她把掌控权都交给他,不管今夜之后何去何从。
她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温度,也萌生了这一路走不到尽头便圆满的念头。
眼前有光影掠过,楚思远似乎是停在了一个摊子前。
她听见他说:“老板,这个怎么卖?”
“便宜嘞,两文就够。”
楚思远一手稳稳托着她,腾出另一手取过荷包放了银两过去:“您别找了,我今晚高兴,很想与人同乐。”
老板乐坏了,忙不迭把东西包给他:“诶呦谢谢公子!您这是,带着夫人来夜市逛么?”
不归耳朵一热,素来冷白的面容红了。
“是啊,新婚燕尔,夫人娇嗔,走不得长久,就爱赖我背她。”
“恭喜二位新婚!这一看就知道,二位是天作之合……”
小摊老板把他俩夸得上天,听得不归脑袋越埋越低。
楚思远听了一会人质朴的夸赞才带她离开,脚都有些飘飘然。
待走出一会,他低声凑她耳边烫人:“听见了么?夫人?”
不归睁了右眼看他:“你胡诌!分明是你硬要背我的——”
楚思远直笑,带着她穿过长街,来到了戏舍外。
戏舍里头锣鼓丝弦热闹,戏声婉转,人声鼎沸,楚思远没带她进去。戏舍大门外有两座石狮子,右边有小孩骑在上头玩,还有另外的小鬼头要跑去左边骑。
楚思远抢先上前,小毛孩们哄地拥向了右头,好奇地瞧着他们。
石狮子光滑,触手也不冷,他便把背上的宝贝放了上去。
不归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抱上了石狮子。
这位公主殿下前世坐过龙椅,今世坐过凤阁百官之首的交椅,没想到还有一天会不害臊地和一群垂髫小儿争座。还是个糙了吧唧的石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