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远只是竭力抱紧她,想借这传递的体温予她心安。
“鱼儿,没事的,你没事的。”不归摩挲他,眼中茫然又恐惧。
前世结局死亡的郁王,今生无碍的代价……又是什么?
楚思远困着她,眼泪无声无息地浸湿了她的后领。他沉默地捂着她的后背,许久才哑声道:“我没事?你再来一次病发,我便死了。”
不归怔住,听了许久他的心跳,忽然蛮横地扯着他的衣襟将人拽低下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他。
只有当下是真的。
她咬着他唇齿,半晌才松开,另一手伸去胡乱揩他的眼泪:“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楚思远眼眶通红,一口咬上她下颌,凶狠地喘息着,大手用力地抓着她的衣角,把那衣袖抓扯得又皱又狼狈,一如他此时滔天狼狈的心情,以及总是压制的狰狞欲念。
不归揪着他衣裳,胡乱摩挲他后脑勺,笨拙地汲取热与暖:“我们都……好好的。”
楚思远忽然一僵,推开她便要下榻逃出去,却叫她攥住了食指:“别走!”
他颤栗着不回头,可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食指,他依然挣不开。他这样舍不得。
“鱼儿。”不归叫着他,“不归怕了,你别走。”
楚思远动弹不得,忽然感觉到她的手臂环上来,额头贴在了他后背上。
他迟缓地转过身来,她果真陷在榻上,环着他腰背,脑袋埋在他肋骨上。
是绝对依赖的弱势姿态。
她的声音无助极了,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你抱抱我,鱼儿,不管了……不管了……”
楚思远克制着颤栗抚上她的青丝,力度逐渐丧失控制。
理智告诉人不该如此,但理智已经湮灭。
他爱这个人爱到刻骨,想要捧在掌心里给尽世间美好,而骨子里又古怪地充斥着一些不可言说的妄念。
想掰断那翅膀,折在手心里,囚在心上吞噬殆尽。
是这样的可怖占有欲。
他不过是头无时不刻想吞了猫的猛兽。
而这人还在耳边不停唤着鱼,就像是在隐晦地恳求鱼再深一点、再用力一点一样。仿佛不如此亲密无间,彼此的忧惧就无法磨灭。
天命之下,谁都有可能受尽折磨。
谁也不知道明天如何。
只能困着近在咫尺的挚爱,说着最粗俗、最动听的情话,而后在抵死的声色里,吻着这一场希望。
及夜深,楚思远从她颈间起来,摩挲了两把心爱人的脑袋,将她的青丝揉得乱蓬蓬的。
他起身戴甲,动静并不小,但榻上的人似乎睡得极沉。
走之前他又转身,取短刀轻轻割断了她一缕发,小心藏入怀里。
“乖乖等我。”
他轻吻她左眉,随后起身点一炉困相思,佩刀离开。
经由天御从西北带来的密报交到了威亲王和康王手里,那一沓沾血的卖国割地契上鲜明地盖着定王的印章。
就在三公子回国都的同一天,康王怒不可遏,怒吼着公布定王叛国的罪证,割白袍以断手足之义,带起全军决意讨伐定王楚思平。
定王叛国之罪一宣扬,长丹瞬时震荡,传到其他地区时烈火一般燃起哗然。冯氏一族迅速失却人心,御下两军都出现了倒戈现象。
大势已去,定王还在皇宫的太医署里,看着地上受尽严刑的主治御医。
御医最后受不了痛苦,将陛下与公主异曲同工的病况坦白。
“毒。”定王无动于衷地看着地上垂死的御医,“陛下积重难返,公主尚有转圜?只稍再深重一点便无力回天?”
得到一致的确切答案后,他不自觉地掩左眼,深呼吸了几下,发着颤问:“那毒,可还有?”
“只有极少的一点样本,是诸位太医研究的样本……”
“给我。”
定王踏出太医署,一身戎装的三公子在台阶下等着,头盔上的红缨轻轻飘拂。
他缓步走下去,轻笑:“三弟,你来抓我,最好不过了。”
楚思坤看着他,忽然轻声说:“我把太师一干冯家人等抓起来了。等他们攻进来,我拖着。”
定王笑意消失,眼睛酸涩起来。
“哥,走吧。”他轻声说,像少年时组队踢蹴鞠时那样说的:“我掩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