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竟然还撒娇了!
解平芜垂眸看着袖子上白生生小手,为自己刚刚一瞬的心软而羞耻,太不像话了!太子不像话,他也不像话!
他并没有拂去太子的手,沉吟片刻:“乐观是好事,可心胸太过豁达,必然会忽略暗里小人和猝不及防的意外,太子当要警惕。”
曦太子却不大同意这话:“那人生里总有各种意外,是防不过来的么,如摄政王这般谨慎克已,滴水不漏,不也总遇险境丛生?有些事就是因为想太多,你思虑多了下,下面人跟着想太多,事情怎会变得不复杂。”
解平芜:“说你的事,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曦太子:“那你说,你是不是想太多,我的话难道一点道理都没有?”
说话间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几乎近在咫尺,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眸底倒影的自己。
少年白生生手指,一直握在自己袖间,不曾离去。
解平芜:“所以,让自己身处危险这件事,太子知错了?”
曦太子皱了皱鼻子:“知错了。”刚刚不是都认了!
解平芜:“那来认罚吧。”
曦太子刚想说你不生气就好,谁知迎来了这句,声音有些紧:“罚,罚什么?”大殿陷入安静,气氛突然冷到让人害怕,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你答应过的,不会让我做丢脸有害身体的事,要不难,很容易做到的!”
解平芜:“自然。”
曦太子吞了口口水:“那……那你说吧。”
“本王酒醉忘事的事,太子是知道的吧。”
解平芜多聪明,事发之时不知道,还想套话并试图掩盖,毕竟他不是从未饮过酒,之前有过不少次经验,每次都没出什么大问题,酒或许会将人之本性扩大,却不会让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不可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曦太子对这件事反应很微妙,他多多想一想,再结合那点零星不多的记忆,就能明白,小东西没说实话。
小东西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了他这个小秘密,并试图掩盖一些事。他也不能再欺骗自己,什么醉拳,不可能的事,小东西早早就在说谎套他,不会的事,醉了也不可能会。
“那夜酒后,本王都做了什么——太子说出来吧。”
曦太子:………………
万万没想到,解狗在这等着呢!
见他眼珠子乱转,解平芜眯眼:“本王只提醒太子一句,醉酒之后,本王的确忘事,但只要本王坚持,总会一点一点想起来,太子最好不要试图欺骗,否则的话——”
曦太子立刻缩起了手脚,视线下意识滑过自己肚子,真,真的要交待吗!解狗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重提这件事,一定是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多少呢?
“也,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回答孤一个问题,”曦太子咬咬牙,严肃的看向解平芜,“今日赵初蕊说了一句话,说你最终都是要娶妻生子的,大部分人也都赞同,你自己对这话怎么看? ”
解平芜神情淡淡:“不怎么看。本王好洁,不喜身边有女人,小孩子乱抓乱跑脏的很,还很吵。”
曦太子:……
虽然解狗神情很淡,语气也不怎么重,可他就是感觉能从这话里听出一股杀气,这得是多讨厌小孩子,才能这么说话!不行,他万万不能交代,不然这狗一定会杀了他们爷俩的!
他迅速回神,清咳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那夜摄政王喝了酒之后还一直要,说那个酒特别好喝,特别美味,平生难见,一滴都不想匀给孤,抱住酒壶就想独占,孤也馋么,就跟摄政王抢了一会,但很明显孤打不过摄政王,所以——”
解平芜:“所以?”
曦太子摊手:“所以摄政王赢了,酒全归了你。只有一小壶,你嫌不够,非要闹着让孤再去给你找,说孤一定有办法,孤又是骗又是哄,折腾了好半天你才睡着……还打呼。孤被折磨的不轻,心累身累,你还吵的不让人睡觉,孤心中有怨,踹了你一脚——就你腰下那个位置,之后你如果在意,应该是会发现的。”
解平芜:“为什么之前不说?”
“你又没问我!”曦太子扁嘴,“不管怎么说,都是冲你动了手,不,动了脚,我怕你公报自仇,给我穿小鞋,当然不敢说,后来见你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敢说了,又不能说——说谎骗人,出尔反尔,你能饶得了我?”
解平芜安静片刻:“只是这样?”
曦太子理直气壮:“就是这样!”
解平芜:“没有其它的?”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曦太子头摇的像波浪鼓,“你要非得问细节,一个一个的对,我也记不清啊!多多少少也是喝了几口酒的,脑子并不算清醒,咱们之前还打过架,体力耗费那么多,哪里记得那么细!”
反正他没撒谎,那天晚上差不多就是这些事,他顶多‘漏’了一堆不得了的事情没说,你不信也得信!
“好。”
解平芜还真就不问了。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此前他对女人孩子一直没有什么特殊看法,不成亲,单纯是因为没有遇到合眼的人,如果遇到了,娶了生了好像也没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点想法好像变了。刚刚对着太子干净眼眸,下意识感觉这么说才对,不要女人,也不要什么孩子,他以后的路不应该有这两样,他也不应该喜欢孩子,可怎么小东西好像并不开心?
他记得很清楚,一些过于亲密的事他明明没有跟任何人做过,却仿佛已然拥有,他必须小心,谨慎的对待这件事,一旦对别人生起这类念头,或许哪句话说的不合适,这种拥有就会猝然远离,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小东西刚刚的样子不像在撒谎,顶多是有些细节没说,他不大明白,难道那夜……他做了那种梦?梦中羞耻的干了那种事,小东西看到了,感觉尴尬,所以踹他,所以不敢说,也不能说?
想到那种事,垂眸看到太子颈间一小片嫩白皮肤,感觉有些渴,解平芜拿起桌上茶盏,喝了一口。
所以小孩子这件事……到底该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摄政王想不通,修长手指拿过折子,开始了今天的教习。
曦太子有些心虚,时不时就要观察一下对方神情,总觉得今天的摄政王更深沉了,比任何往日都让人琢磨不透。所以刚刚……是在诈他,还是真的想起了什么?想起来的话,又想起了多少?那夜经历,解平芜是真的会全部想起来吗?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解平芜全部想起来,并要跟他算帐,他该怎样面对?这人这么讨厌孩子,还一脸杀气,真的会杀了他和崽吗!
整个下午曦太子都神思不属,到了晚上干脆都是噩梦,一时是赵扬不停在大肚子妻子身边叨逼哪,说什么女人怀胎不易,害喜辛苦,别人还会趁虚而入,又是陷害又是下药,生时更是鬼门关,没准会活活憋死;一时是解平芜拿着房间里那把长刀追着他跟,说你以为我送它来保护你,吓小鬼避小人希望你平安?不,我是拿它来帮你减轻痛苦,拿掉这个孩子的!
曦太子不停在梦中跌落,各种坠崖,猛然转醒,发现自己踢了被子,两条腿都在外边,冰冰凉。
他瞬间把腿卷进被子,拍了拍自己胸口,医学上说梦到各种跌落就是腿睡的不舒服,不是踢了被子就是悬在床边,原来真的是。女人怀胎的确存在各种危险,各种辛苦,还好孤是男的。
曦太子翻了个身,不过三秒,就打起了小呼噜。
这一次,腿没踢被子伸出来,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曦太子一个梦没有,一觉睡觉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