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说完事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与肖歌约定了一个单独访谈的时间。
肖歌坐在沙发上,捧起面前的果叶茶抿了一口。
如同坠入果园,水果的清香味漫溢在唇齿间,甘甜中略有酸涩。茶水滑入喉间,从舌根处回上一股清苦,有几分像未剥净的柚子皮黏在果肉上带来的味道。
“导师……”
“这件事你由自己决定,”严辉放下茶杯:“格兰和我相识多年,在社科院风评也很好,但毕竟事关责任,你还是应该考虑清楚。”
肖歌点头:“会的。”
离开接待室,肖歌一路走着,心里仍在思考。
倒是没在纠结为格兰教授担保的事,而是在想之前谈话的内容。
留在外界的雄虫往往可以占有大量雌性,但他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家庭关系。
肖歌熟识的雄虫只有戈维中将,而中将阁下也仅有一位雌君。照理来说,一名中将的社会地位应该远比普通富商和市政的小官员高,更高的地位理应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可实际似乎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如果说中将阁下与主雌格外恩爱,在短暂的相处中也没有体会到。
肖歌想起那位永远带着得体笑容的雌虫,温柔归温柔,却总像是隔了层纱,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这种疏离就连在戈维中将面前都不曾消融过。
两虫之间相敬如宾甚于鹣鲽情深。
难道是因为戈维中将对雌虫的兴趣不大
想到这里,肖歌下意识地看了眼落后半步的戴黎。
戴黎见前面的雄虫转过头来看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有事
“呃……没什么,就是在想——”
肖歌犹豫一会儿,总不好说我觉得你上司和你看起来都挺性冷淡的吧?
忽然灵光一现:“少校,你还记得之前那只孽虫吗?”
戴黎点点头。
肖歌继续道:“它当时伪装成虫族幼崽,对我哭诉因为自己身为雌虫,所以被雄父抛弃,雌父遭受毒打。现实中确实存在这种情况吗?”
戴黎:“三百多年前很常见,现在几乎没有了。”
肖歌:“三百多年前”
戴黎:“我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你可以问年长的虫族。”
肖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哈”
猛然想起虫族的平均寿命有五百七十几岁。
“……好的。”
长生种好可怕……
“说起来,”肖歌又问:“为什么现在这种情况几乎没有了?”
在虫星,雄虫的地位远高于雌虫,享受更高的社会福利,拥有一定程度上跨越阶级的特权。
既然雌雄平权并没有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得到实现,那么由此而生的社会问题也没道理无缘无故消失。
两人走出接待室大门,感应器读取了他们的公民身份,一面光屏在他们面前展开,确认调取停在停泊区的飞行器,等待AI将飞行器引航过来。
曾有公民表示这种设计很不科学,不应当让受接待的宾客,或者前往具有类似设计的场所的顾客在门口等待,合理的做法应该是让使用者在室内就能预约引航时间,避免在门口等待。
设计师顶着高友善度的微笑脸如此回应:
初代设计中确实采纳了类似的建议,但在实际投入中,我们发现有使用者会进行无意义的重复操作或过于提前的操作,导致路段拥堵,并造成资源浪费。
所以,在接到设计委托方的反映后,经过慎重考虑,我们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设计思路。
设计助理对此这段话进行了简单的翻译:
总有些无聊的虫族喜欢在恒温室内坐着到处乱按,遛AI跟遛狗玩儿似的。我们也不想改设计,可甲方爸爸说不行,我们还能犟着等投诉吗?
虽然这种设计会让使用者不得不接受一段尴尬的等待期,所幸这段等待时间并不长。AI引航的速度还是快过惯于沉默的少校考量措辞的速度。
等到两人坐进飞行器,戴黎才开口:“因为新的制度被建立起来了。”
肖歌:“什么制度?幼崽保护制度?新的婚姻制度?”
戴黎:“愿所制度。”
肖歌:……什么?
很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