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黎风头最盛时,曾被称作虫族中兴的希望。”
克拉伦斯—拜伦取过醒酒器,往杯中加了些酒。澄清的酒液在杯中累积,叠加出淡淡的金色。
未成年虫肖歌乖巧地喝口茶,接道:“那他呆在我这里不是太屈才了吗?”
“屈才吗?”拜伦轻笑:“对于大部分雌虫而言,追逐雄虫便是生命全部的意义所在。跟在你身边,不是距离目标更近了吗”
肖歌皱起眉,摇头:“不对,不这样是的。”
将雄虫、将性yu、将繁衍视为生命的一切。
确实有不少雌虫是这样想的。星际时代的公民不必为生计发愁,娱乐方式也多种多样,唯一需要追求、需要竞争的就只有“雄虫的青睐”。
非常合乎常理的想法,也是虫星政府愿意看到的情形。
但如果说戴黎也持有同样的人生态度,肖歌却无法苟同。
他仍记得在戈维中将办公室里,他们初见时那饱含锋芒的一眼,记得那天在别墅里冰雪消融的一笑,记得那个告诉他现在不完美的制度,不代表将来不完美的戴黎。
这只雌虫并不安于现状,他拥有更大的野心。
拜伦轻摇酒杯,闻言道:“你不是他,你又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肖歌答:“千人千面,总有不同的地方。”
拜伦想了想,侧头笑说:“有道理,是我轻慢了。”
烛光投到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上,深刻的五官将光影分割,每一帧剪影都如同精心拍摄的画面。
被对面的笑容猛然暴击,肖歌心里一阵小鹿乱撞,掩饰性地垂眸,喝了口茶。
美是美,但长此以往真的对心脏不好。
拜伦倒是一副毫无自觉的样子,顶着那张祸水级别的脸,抿了口酒,而后道:
“你过去二十多年都生活在地球上,可以为我说说那里吗?‘联盟新晋成员中发展最快的星球’,我一直对他很感兴趣。”
“当然。”肖歌忙放下茶杯,思考了一下措辞,然后缓缓开口:
“地球不像虫族只有一个政权,那里同时存在数百个国家,每个国家都享有充分的自治权,并有一个统一的联合组织协调国际事务,负责星际间的交涉。
“初入星际时,各国本来是各自为政的,不过后来发现宇宙间强族林立,只有联合在一起,才能得到最快、最有效的发展。几经协商,还是捆绑在了一起。
“每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和特色,不过随着科技与社会的发展,这些民族特色都渐渐融合,并向新阶段蜕变了。”
拜伦:“文化遗失,不可惜吗?这是一笔珍贵的财富。”
肖歌点点头:“确实有很多人感到可惜,但是,一方面来说,这些传统文化都有专门的实物保存和文献记载,不会真正失传,另一方面来说,时代在变迁,假设能用光动力来灌溉田野,谁又会愿意去踩水车呢?”
拜伦点头:“虽然不了解你所说的水车是什么,但我理解你的意思。”
在和平时代,曾盛极一时的事物退出历史舞台,多是因为使用者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这一点和虫族不同,对于我们而言,越是古老就越值得追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者在发展,而另一者正在衰退。”
拜伦晃晃酒杯,浅抿一口。
肖歌抿抿嘴唇:“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都有两面性。”
传统文化当然有它的价值,但时代的变迁也是很客观的事情。
拜伦摆摆手,示意不必纠结:“那么,讲讲其他的吧,生活上呢?和虫星有什么不同吗?”
肖歌偏头想了一会儿:
“嗯——现在的虫族和人类在生活习惯上其实相差不大,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人类的国家与民族更多,融合时的碰撞与摩擦也更多一些。
“我们曾认为,人类是世界上偏见最多的种族,可在文化大融合后,我们又成为了一个十分兼并包容的种族。”
说完,肖歌顿了一下:“抱歉,我习惯了作为人类的思维,对自己虫族的身份还没有完全适应。”
下意识的,就把自己代入了地球人的身份。
拜伦很理解地点头:“人之常情。”
随后问:“这种包容,体现在哪里呢?”
“比如说——”肖歌稍稍拖长声音,似乎也在寻找合适的例证:“啊,比如说彩虹旗,非常典型的例子。”
拜伦饶有兴趣:“彩虹?雨过天晴后的景象,在虫族象征着丰沛的降水,和盎然生机。”
肖歌笑着接道:“彩虹旗在地球上寓意着,生命是多彩的,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
“喜爱男性特质的女孩子可以留着短发一身运动装,喜欢女性特质的男孩穿着裙子也不会受到歧视。
“不愿步入婚姻的人享受着单身或恋爱的生活,人们可以在大街上牵着同性恋人的手,并亲吻他们。
“虽然像我这样的直男直女仍是大多数,但是各种性别认知与性取向已被社会各界认可,只有主流与小众,而没有所谓的‘变态’。”
拜伦眉梢轻扬:“直男……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