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徇脸色一僵, 莫名的望着妹妹,眉心狂跳, 问:“阿昭, 你在说什么?我如何待赵姬了?”
刘昭急得又一阵跺脚,稚嫩的面上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沉痛表情:“你, 哎——我知晓赵姬受伤了……阿兄,我不喜赵姬,可我也知晓不能轻易伤害旁人……”
她余下的话在兄长越来越难看的面色里生生咽下。
刘徇面色已然铁青, 咬着牙神色古怪道:“谁同你说的?那分明是我不小心弄的——”
岂料刘昭一脸“早知如此”的模样,严肃的连连摇头:“阿兄是什么样的人?从来都小心谨慎,怎会有这样的不小心?我虽年幼,还是明事理的!”
这话一出口,令刘徇只觉一阵荒唐, 胸口闷堵至极。他全然想不到, 过去时常对阿姝恶言相向的妹妹, 有一日会义正言辞的劝他要对阿姝好些。
他一时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感到冤枉,面色青青白白,好半晌才憋出句话来:“冯媪将你教得很好。”接着轻咳一声, 扭开视线,故作淡漠道, “但也勿想得太多了, 的确是我不小心为之。”
说罢,他抬眸看看天色,冲一旁远远候着的婢子招手吩咐道:“将阿昭带回吧。”
待回到屋里, 他仍有些怔忡。
阿姝见他入内,作势要起身来迎,他才回过神来,三两步上前将她按住:“你还伤着,别忙!”
说罢,他在榻边蹲下|身,轻撩起她裙摆,仔细的端详伤处片刻,又取了一旁小屉中的膏药,抠出一点,细细的涂抹:“幸好未起什么燎泡,大约明日便能走动了。”
夜色未至,屋里没点灯,只有几缕晚霞透过半敞的门窗照进来。
他微微侧身,霞光映在他面上,闪出融融暖色。阿姝就着这昏暗中的光线,观他蹲身小心而熟练的动作,稍稍出神。
刘徇忽然抬眸,与尚未移开视线的她四目相对,微愣后,方微笑着揉了揉她发顶:“你信我,我行走军中多年,见惯了各式轻重伤口。”
阿姝忽然想起才嫁给他时,二人一同灯下麻编书简的情景。
他出身没落宗室,幼时家贫,又历天下剧变,曾在太学就读,又入军中打拼,所交通之人,上至天潢贵胄,下至流民散兵,形形色色,纷繁复杂,也难怪他长了这样多心眼,练就了这样一副操控人心的好本事。
如今他这样善隐忍,大约也是因那时见惯了世态炎凉吧。
她拉了把他双臂,要他也在榻边坐下,又斟了杯温茶给他:“喝吧,今日的茶不是滚烫的,不必担心。”
刘徇登时想起昨日的尴尬,俊容泛红,掩饰般的猛饮两口,才放下漆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方才回来时,阿昭同我说了些话。她……要我好好待你。”
阿姝惊讶的瞪大眼,莫名望着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叔妹竟会说这样的话?”
然转而想到白日刘昭见她受伤时,那难言的表情,又渐渐回过味来。她轻笑两声,促狭道:“大约你这个兄长平日很不令人信服,这才要她想歪了去。”
刘徇望着她的笑颜,眼神忽而有些痴。
好半晌,他侧目掩下眸底的浓烈,将她揽进怀里,细细的吻一阵,最后爱怜的以面颊轻擦她额头,嘶哑着嗓音道:“今日我还遇见了姜姬。”
他双唇移至她耳后,引得她一阵轻颤。
“阿姝,小儿……往后离姜姬远些,我也已警告过她,不可再揣度你我之事。”
阿姝朝他怀里缩了缩,贴在他胸前的一手忍不住揪了下他衣襟,闻言默默点头。
犹豫许久,趁他意乱情迷,又因她不便而不得不克制时,还是未忍住,问道:“大王过去是否与姜家姐弟相熟?那姜姬看来,似乎十分了解大王。”
她心思也算敏感,这几日,每每提及姜成君,他总有些不自然,再加上那日姜成君的话,无法不令她心生怀疑。
刘徇搂在她腰侧的手又是一滞,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眸色冷淡,道:“左不过是因着恩师姜公罢了。我与她,也称不上相熟。”
……
却说秋狝才过,第二日,刘徇便已将这两日表现格外亮眼的数人一一封赏,樊霄年岁仍轻,已然成了虎贲将军,风光无限。而那日得了头名的姜瑜,虽得了许多赏赐,却只封了个区区校尉,着实令人惊讶。
消息传出时,二人之悬殊,令人议论纷纷。从前许多人道姜瑜乃前太常之子,算得上刘徇恩师之子,无论如何都会得厚待,如今看,倒未必如此。
想来萧王为人仍是正派,不喜小人行径,既举贤不避亲,又非唯亲是用,称得上公正。
刘徇也曾私下召了姜瑜来问:“子沛,我予你校尉一职,你可明白我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