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于是祁昧高高兴兴地去取茶叶了,秦殊则将视线转到一旁的祁栖脸上。
她看上去年纪不算太大,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虽有皱纹,但头发还是黑的,不见多少白发。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秦殊不是很困,便想着睡之前先问她一些事:“不知道七……祁昧有没有跟您提过我的事?比如我的前世可能是魅族?”
“听说了一些。”祁栖回应。她的声音苍劲有力,还挺有威严的,“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您的?”
秦殊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魅族历史上有被称呼为‘主上’的人么?”
“主上?”祁栖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这……请恕我无法为您解惑。不过根据先辈们的记载,魅族人一向称呼族长为‘族长’,从未用过‘主上’这样明确表示隶属关系的称呼,因为魅族追求平等,像这样明显低人一等的称呼是不被允许的。”
秦殊微微皱眉——果然好奇怪。
紧接着,祁栖的下一句话:“‘主上’这样的称呼,比起族人对族长的称呼,倒更像是奴隶对主人的。”
此话一出,秦殊蓦地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祁罗,却见他正默默地喝着茶,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抱歉,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注意到秦殊的反应,祁栖不安道,“若有冒犯到两位大人的地方,还请恕罪。”
“没有没有。”秦殊连忙回过头来安慰。
奴隶……秦殊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或许是因为身为他仆从的祁昧称呼他为“主人”,他听习惯之后,便对“主上”这个称呼没了感觉。
可现在,他突然反应过来,“仆从”这个概念是在御灵一族统治天落大陆后才有的,在那之前,没有仆从,只有奴隶……
可是,如果身为魅族人的祁罗是他的奴隶,他又是谁?
秦殊默默喝了口茶,然后才整理好思绪,问出下一个问题:“所有的魅族人都在这里吗?有没有离开的?比如……和御灵一族通婚的?”
“抱歉,这我也不是很清楚……”祁栖无奈道,“不过可以告诉大人的是——这里是魅族的领地,是我们的家园,而不是牢笼,所以,任何人想出去都可以出去,没有人会阻止。若能和御灵一族的人相知相爱,相互结合,身为同族的我们当然也会祝福。”顿了顿,“不过御灵一族重视血脉,正常来想的话,应是看不上我们的。”
这么说,他和秦闻还是有可能是魅族后裔的?
秦殊还在沉思,忽然,祁罗开口问了这么句话:“魅族人从以前起便姓祁么?为何不叫祁族?”
听到他的声音,祁栖看向他,有些意外:“大人为何有此一问?”她问着,不等祁罗回应便接着说了下去,“魅族以前还真不姓祁,而姓魅。”
祁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说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的种族都以姓氏命名。
所以,听到祁昧姓祁,然后说自己是魅族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根本不是魅族啊……
他是祁族。
祁栖没有注意到祁罗脸上的恍然,接着说下去:“倒不如说,魅族从一开始就分两支。一支姓魅,一支姓祁。狱池一战过后,两支魅族人相互通婚,历经百年,早已不分彼此,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只留下祁这个姓。”
“两支魅族人。”祁罗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心底突然腾升起一股悲哀,不禁反问了一句,“真的是魅族么?”
“呃……抱歉,请恕我没能听懂大人的问题?”祁栖不安地看着祁罗,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秦殊也朝祁罗投去疑惑的视线,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哀伤的表情。
“没什么。”祁罗说着,忽然起身走向屋外。
祁栖愣了一下,无助地看向秦殊,秦殊连忙开口安抚:“没事,别紧张。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他。”
“是,大人。”祁栖点头应下。
于是,秦殊也站起身,追着祁罗的背影离开了屋子。
他走到祁罗身边,陪他一起看着满天星辰,过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怎么了?”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祁罗头也不回地说着,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主上,我似乎知道为何你我之间没有血脉共鸣了。”
秦殊:“为何?”
“因为,你我本就不是同族。”祁罗回应。
然后他的下一句话:“但我们的后辈,成了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