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恨穿着李砚的大氅从抱元殿出来, 他自己的……被李砚弄脏了。
“皇爷,皇爷。”他做贼似的,转头去喊李砚, “这会子没人,我们回去吧。”
“嗯。”
陈恨越过他,看了一眼被丢在地上的自己的大氅:“皇爷,那个……”
“回去朕让高公公过来收拾。”
“诶?”陈恨合掌,朝殿中挂着的神像拜了拜,“得罪得罪。小兔崽子不懂事儿,回去我教训他。”
李砚觉着好笑:“你不是不信这个?”
“可是皇爷信这个。”
李砚定定地瞧着他:“皇爷信方才坐在蒲团上的那个。”
方才坐在蒲团上的陈恨打了他一下,轻声叱他:“皇爷。”
可了不得了,神仙亲自降下神谕来骂他。
李砚“大逆不道”地揉了揉神仙的脑袋, 架着神仙的胳膊,预备直接把神仙带回家去。
他不用偷神仙的羽衣,也不用在神仙的庙里题诗,他要直接把神仙骗走。
“还不快走,等会儿巡夜的人回来了,你又害臊。”
“诶。”神仙毫无防备地被他骗走, 还推了他两下, 催他也快走。
养居殿灯火通明,如往常一般, 只拐角处一个小太监远远地瞥见两个人回来了,转头就跑去报信儿了。
不消多时,高公公就从殿里出来了, 下了台阶来迎。
直到入了内室,高公公站在李砚身边,伺候他换下外衫时,才轻声回禀了一句:“殿中一切如常。”
“嗯。”李砚抬手扯下衣袖,将外衫裹了几圈交给他,“找两个嘴严的,去抱元殿。”
高公公还没来得及问去抱元殿做什么,一低头见李砚只剩外衫了,因问道:“皇爷的大氅呢?”
“在这里。”陈恨将大氅叠整齐了,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交给了高公公。
高公公再问:“那陈公子的大氅呢?”
陈恨不大好意思,支吾道:“它……”
“在抱元殿。”李砚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弄脏了。”
高公公随即反应过来,低头憋着笑:“奴找两个人去抱元殿收拾。是先要热水,还是先用宵夜?”
而陈恨这时已经爬上了长榻,揽着一个半旧的抱枕,随手拣桌上的蜜饯吃。
李砚见他这副模样,便对高公公道:“先用宵夜。”
蜜饯是西北的蜜饯,红颜色的果子与红颜色的糖渍,养居殿常备着。
李砚在他面前落座:“你今日去见徐枕眠,如何?”
“他……”陈恨一顿,挑了个蜜饯塞到李砚手心,贿赂他似的,“没说几句话就把奴赶出来了,他从来很不喜欢奴。”
李砚笑了笑,也不说话。
陈恨继续道:“然后奴就出来了,在外边逛了逛。得亏他把奴先赶出来了,要不就与徐歇撞上了。”
他不能把徐醒房里有暗道通到城东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只能这么对李砚说。
“诗集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你若与他没什么交情,你替他求情做什么?”
这时候高公公带着小太监端着宵夜进来了。
高公公将一个小的瓷罐子摆在陈恨面前,陈恨喜欢吃甜,每回喝粥都要放糖,算是惯例,所以这回也在他面前摆一个糖罐子。
糖,梨花糖。
陈恨好恨自己的联想能力如此之强,他转头去看李砚,李砚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或者是糖罐,又转头对高公公道:“拿下去吧,他今儿吃糖吃多了,看见糖就嘴疼。”
高公公也不多嘴,拿起糖罐子就退出去了。
关上内室的门时,高公公听见皇爷对陈恨说:“你怕什么?吃糖又不是吃你?”
高公公愈发低了头,虔诚地关上了门。
陈恨正用瓷勺搅着碗里的粳米粥。他吃东西的时候不敢问他,怕惹得他吃不好,李砚便将徐醒的事情压到心底去,先陪着他把宵夜吃完。
后来陈恨抱着枕头,靠在榻边伸伸懒腰、蹬蹬双腿的时候,李砚便继续问他。
“你到底为什么肯替徐枕眠来求朕?”
陈恨还以为他早忘了这件事,谁知道他这时候又提起来。
捶了两下怀里的枕头,陈恨说:“大抵看他是国之栋梁吧。”
“你正经说。”
“奴总在想,那杯织云,他到底是替谁喝的?那杯织云,原本又是要给谁的?”陈恨的眼睛瞥了瞥屋顶,“皇爷,接下来的话都是奴瞎想的,你可别生气。”
“你说。”
陈恨坐起来,正经了神色道:“那时候太子爷在狱中自缢,不过一条麻绳,那杯酒不会是太子爷的。那时也已定下公主往西北和亲的事儿,也不会是公主的。所以那杯织云……应当是皇爷的。”
李砚笑了笑:“是朕的?他不顾性命要保朕?你与他的交情不好,朕与他的交情更不好。”
“那时候太子爷一去,太子爷的亲信也全都没了。徐枕眠,或许是为了保明承殿的某个人,所以……”
“明承殿的谁?”
“这个……奴暂时还想不到,也许这个人对徐枕眠来说很重要。”陈恨沉吟道,“不过徐枕眠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他和徐歇不一样。”
那天晚上闹得太凶,陈恨回去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完毕,他懒得动弹,就靠在长榻上捧着书看。
看了没几页,忽然想起还有任务在身。
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任务,昨晚上在抱元殿与李砚亲了抱了不止一回,还帮他弄了好几回——这时陈恨不得不叹一句,虽然他那时总说不行不行,但是李砚确实很行。
这样下来,就算任务数值没有上千,满百肯定是有的。
于是陈恨信心满满地一挥衣袖,打开了任务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