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为出来难, 教君恣意怜。
江南四百四十曲, 叫陈恨应着江南的水声与长安的雨声, 一个晚上断断续续的唱了个遍。
晨起时李砚落了枕, 转头一看, 陈恨自个儿枕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离得远, 背对着他睡得正好。
李砚下意识先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热。
小文人腰细,练骑射练出来的窄腰,很轻巧的就能圈起来。
李砚靠到他的枕上, 贴着他的后背。
听不清陈恨呓语着说了两句什么,但是下一刻, 他就反手弹了一下李砚。
……嗯,这下李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他说:“皇爷,不要了。”
李砚笑了笑,将人往怀里扣得更紧。
头一回是容易没完没了的。
昨夜从长榻到床上, 弄得太晚,红烛都烧去一大截, 外边打更的宫人都敲过了三声。
陈恨的眼尾都红了, 趴在他的肩上就咬了一口。
李砚一边动,一边骗他,才响了两声, 他数错了,还有时候。
当然还有时候。
皇爷说还有时候,那就有的是时候。
要了两回热水,两回的热水都放到了凉。
第三回 当然是用上了,就是没把好分寸,水汪了整个偏殿。李砚好无辜地看他,陈恨光着脚踩在地上,一跺脚,就激起一阵小水花。
他跺跺脚,转身就要走。提着衣摆,卷着裤脚,走得又慢,一步一步地往外边挪。
李砚在后边唤他一声离亭,他就定住了。
才回头,还没来得及朝人招招手,李砚就从后边靠上来。
就这么晃了晃神,留了破绽,被按到墙上去了。
陈恨气得掐他,李砚喊他忠义侯,他就求饶:“别……皇爷别这么喊,我总觉得……唔,我……亵渎天恩……”
李砚轻笑道:“现下是天恩亵你。”
磨磨蹭蹭了又有好一阵儿,李砚拎着他的头发帮他洗好了,用中衣一裹,就丢回榻上去了。
他那衣裳穿得松松垮垮的,其实打的是双结儿,李砚给他打的。
那时候陈恨嫌麻烦,推了推他的手就要爬回去睡,李砚说:“给你打结,你不许拆,以后就不用剑挑你的衣带。”
陈恨一怔,等回过神来,点点头应了。
睡得不安稳,陈恨一会儿要喝热茶,一会儿又嫌他靠的太近,热着他了。
要喝茶这件事,李砚拿他没法子,怕他那时候又唱曲儿又直哼哼的,把嗓子给弄哑了。遣匪鉴找章老太医拿了梨花儿熬的花膏,拌了一小碗喂他。
甜的,陈恨喜欢,缠着还要。他缠着还要,李砚差点就再把他按床上“还给”了。
又嫌李砚靠的太近,这点李砚不依他。他越说,李砚就抱得越紧。
危险危险,一旦开了荤,同陈恨待一块儿的每时每刻,陈恨都很危险。
实话说,情爱之事,妙处有二。
其一是食髓知味,魂牵梦萦。倘若从没尝过滋味,李砚不会总惦记着他,惦记得都没边儿了。
其二是由生涩入合契。李砚可以细细碎碎地吻着他的眼角眉梢,哄他放松些,也可以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刻意用喉咙牙关挤碎的声音。
最要紧的是,李砚自认是个多疑君王,将圈起来的猎物看得紧紧的,旁人多看一眼就要伸爪子挠人。
他重生一遭,执念不减反增。
这回是遂他的愿,他算是得逞了。
这时候想起这些,才不过多久,李砚竟有点想他的双肩、后背与腰身了。
略带了薄茧的双手自衣摆伸进去,很熟悉的触觉。
是李砚很熟悉的触觉,自然也是陈恨很熟悉的。
他的手一覆上来,陈恨就醒了,不敢睁眼,抱着枕头往前挪了挪,想要避开他。
“醒了?”
陈恨继续往前挪,咳了两声,声色还是略显沙哑:“没有。”
“没有正好。”李砚把他拉回来,“弄到你醒。”
陈恨捶床道:“皇爷,你烦死了。这才过了多久?你让我安生会儿,狼也没你这样的。”
李砚笑道:“这才头一回,你就敢这么说朕烦死了,再过一阵子……”
陈恨接话道:“等再过一阵子,我就敢把皇爷踹下床去。”
李砚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你好神气,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倘若陈恨在榻上还论君臣,只怕李砚要被他这个不解风情的小文人给气坏了。
李砚压低了声音喊他:“忠义侯。”
“别了。”陈恨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声道,“我不忠不义,皇爷别这么喊了。”
“朕说忠义就是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