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念一同吃了点东西, 外边的人进来收拾东西, 预备把林念也给带走。
“那个……”林念鼓起勇气,对身边人说, “侯爷头上的伤, 弄成这样不大好,要不我给他重新包扎一下吧?”
一个人离开又回来,显然是去请示贺行。
回来时带了清水、药粉与细布, 往桌上一放:“弄吧。”
待人都退下去了, 林念抬手,轻轻地揭开陈恨包在额上的细布。血迹凝了,粘在了伤口上,他小心翼翼的, 不敢碰疼陈恨。
陈恨却自个儿一抬手,直接把细布给揭下来了。其实疼得他眼角都沁出泪来, 但很快就忍住了,竟还是一副全不知疼的模样:“长痛不如短痛,好了。”
“你这个人真是……”林念气得要打他,顾念着他身上带伤, 拍了他一下。林念扶着他的脸看伤口,“你看, 才结好的, 你一动,又流血了。”
“又没什么大事儿,你急什么?”正说着话, 鲜血凝了一条线,从陈恨的眼睛上流下来了。
林念拧干了巾子给他擦脸,一面嘀咕道:“你真的是忠义侯啊?”
“嗯。”陈恨应道。
“那……”林念丢开巾子,拔开瓷瓶的塞子,要给他撒药粉,“其实你……不用顾忌我。”
陈恨笑了一声:“他们是拿你的性命要挟我,我不顾忌你,你就死了。”
林念梗着脖子道:“死就死了。”
“他们不会直接杀了你,他们要看我忍不忍心。”陈恨吓唬他道,“据本侯所知呢,他们一般会先一根一根砍断你的手指,然后会打断你身上每一根骨头,要把你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才杀你。”
“我……”林念缩了缩脖子,将细布扯成长条,绕在他的头上。
“好了,别想些不着调的事情了。”陈恨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们都好好的活着不成?”
“可是你……”
“没什么好可是的。”
“我是说……”林念指了指他的手,“侯爷的蹄子是不是也要重新包一下。”
“嗯。”陈恨自个儿解开了手上缠着的布条,“伤得有些厉害,等等看了,你别叫啊。”
这话是说给外边的人听的。陈恨解开细布的时候,林念确实被他吓了一跳,却不是因为他伤得有多严重。
林念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你怎么能把这种东西……”
“不妨事。”陈恨朝他笑,“你要是不能包,那就算了,我自己来。”
“我来。”林念压低声音凶他,“你这样,伤口怎么能好?”
“能好能好,就是好得慢些。”
陈恨还是朝他笑,林念见着,简直想拍拍他的脸,叫他别笑了。不知死活的模样太讨人嫌了。
“要不……”林念问道,“我求一求他们,我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不用。”陈恨捏了捏他的脸,“你吃好喝好,跟这船上的人不用客气,把力气养足,就算是照顾我了。”
见他说的认真,林念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啦。”
“不是的。”林念低头给他包扎伤口,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侯爷不是蚂蚱,侯爷是神仙。”
神仙啊,从前也有个人这么说他。
“是么?”陈恨略笑笑,“我只扮过一阵子的林半仙。”
“就是。”林念又问他,“那皇爷呢?”
“什么?”
“你总见过皇爷吧?皇爷呢?”
皇爷是天底下最固执的人。陈恨笑了一声,颇无奈道:“呆子傻子,小兔崽子。”
林念撇着嘴嘟囔:“你这样说皇爷,会被砍头的吧?”
“……只要不告诉他就好了。”
林念将细布绑紧,把东西都拾掇拾掇,端起木托盘起身:“你养伤吧,我回去了。”
陈恨朝他摆摆手,待他走到门前,好像告诉他什么秘密似的,神秘兮兮地对他说:“我同皇爷交情好,他不会生气的。”
林念转头,是是是,全天下都知道你同皇爷交情好。
林念走后,陈恨斜斜地倚在榻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事情,随后抬眼,往舷窗外边看了一眼。
江面宽阔,目之所及俱是水天。下午有一阵子的日头,这时候太阳落到了水面那边,将半边天与半边江水都染成橘红。
陈恨起身,站在舱门前缓了有一会儿,才拉开了舱门。
外边守着的两个人一听见门被拉动的声音,都将手搭在了佩刀的刀柄上,其中一人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舱里闷,我想出去走走。”陈恨低着头,似是妥协,又似是无奈,“劳你们去问问贺行。我就在船尾走走,待一刻钟就回来。”
两个人相互交换一个眼色,道:“先生把门关上吧,等我们得了回复,就来告诉先生。”
陈恨也不再多说话,手肘抵着舱门一推,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又回到榻上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那两个人是诓他,要再出去时,门又被推开了。
“先生可以出来。”这是贺行的声音。
陈恨懒懒地抬了抬眼睛,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