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血水上涨速度极快, 就像泄洪一般, 眨眼间便漫过了马桶盖。厉南不得已又被全是恶心杂质的血液漫过脚踝, 再没过腰腹,但他已经找不到其他的高处了。
厉南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他仍旧是止不住地对水面上飘起来的断指和沾着毛发的肉块犯恶心。
喊言行晏对方肯定听不到,毕竟这别墅的隔音效果肉眼可见的好,他想起之前用血液唤醒月下红绳的办法, 但还没等他打开签字笔盖, 血水忽然再次加速,滚滚红浪直接没过了他的脑袋。
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觉……厉南在没顶的窒息感中努力克服心理障碍,气泡从他的口鼻中冒出,终于,厉南挣扎着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就这呼吸的刹那,他猛地被灌了一口水, 只感觉气管全都是水, 呛得他肺都要炸了。
他竟然真的在水里!
不远处忽然传出一声不属于人类的惨叫声, 紧接着还有凌乱的奔跑和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言行晏拧不开浴室门,直接一剑捅穿门锁再破门而入,看着眼前的场景, 从来不知道害怕怎么写的他没来由的惊恐起来, 一股电流从足底直直窜到头顶, 炸得言行晏手指都颤栗起来。
他赶紧把整张脸都埋进浴缸的厉南抱出来,忍不住红着眼睛朝一旁的风狸咆哮道:“你在干什么?就这么看着他被鬼蛊惑自杀?”说话的口吻十分凶狠,但言行宴手上的动作却轻之又轻,他稳稳地把厉南放到床上,十指交错,按压厉南的心脏,做起姿态极为标准的心肺复苏。
“我没有!”风狸也急了,耷拉着耳朵在枕边团团转,“我虽然看不真切,但感觉到有东西靠近了,我还特意跟在厉南身后。可是他先前一直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地打开水龙头放水,我以为他要洗澡,结果……结果突然就把头伸进去了!”
厉南满身都是水迹,黑发凌乱,裤子也湿了一大片粘在腿上,看起来十分凄惨。他只溺水了很短的时间,一直都还存在着知觉,隐约能看见光,也能听见耳边有模糊争吵的声音。
气管、喉咙和肺都疼得厉害,被言行晏用力按压,咳嗽的**更加强烈,紧接着,厉南感觉他被捏紧鼻子,然后嘴唇压上了什么柔软冰凉的东西,不留一丝缝隙,但呼进来的气却是滚烫的。
如此重复了两回,厉南终于咳出了呛在气管里的水,理智和行动能力瞬间回归,他翻个身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言行晏也总算得以松了一口气,他喘息着瘫坐到床边,用手背擦了擦嘴巴上的水,怒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是不是想气死我!我这才离开你几分钟就能差点把自己玩死?还有你这只风狸更是屁用没有,下次再看不住厉南,我就把你剥了皮炖来吃!”
“……”风狸委屈又内疚地缩到了厉南的身后。
言行宴看见厉南手腕上裹了保鲜膜的赤绳,简直要气笑了,“厉!南!你是不是太想当然了!这宅鬼可是在人间徘徊了一百年!是大鬼!你把赤绳包起来不就是明摆着给它趁虚而入的机会吗!你就不能拿湿毛巾擦擦吗!赤绳很脆弱,你的体质更脆!之前沾滴奶油都能入梦的情况没给够你教训吗!”
“对不起……我轻敌了。”厉南脸色泡得发白,声音更是沙哑得像是破旧风箱,“我没有应对幻觉的经验,误以为也和入梦一样没有危险性,这次就想着能不能自己独自克服,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听过厉南的道歉,又吼出了那么多个叹号,言行宴还是没把刚才那种由内而外的恐惧宣泄完毕,刚才浴室内厉南即将溺死的场景实在是梦魇般的存在,言行宴一直到现在都在后怕,万一自己再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还想说些什么,抬眼却看见了厉南阴沉的脸色,天生带笑的眼睛暗得似敛了一方黑夜,苍白发皱的双唇紧紧抿着,而那种风雨欲来的隐怒更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言行宴瞬间闭上了还要说教的嘴。
他和风狸同时感受到厉南忍而未发的怒气,同样也感知到有些死物可能要倒霉。
厉南做过检讨之后便一言不发,直到风狸将功补过地给他倒了半杯热水暖身子,言行宴也淡定下来找件上衣给他披上,犹豫半晌,下定决心般地轻声说:“那个,下次别这样了……你别不好意思来麻烦我,也别觉得自己现在面对鬼毫无还手之力很丢人,我也是从你这个只会喊人、叫救命的阶段过来的,而且……我还是很愿意被你需要的……”
“你这是在告白吗?方才霸占了我的初吻,现在还说这些让我误会的话语……嗯?”厉南反问的喉音缱绻又暧昧,他喝下热水,神色缓和之后唇角终于有了点笑意,言行宴也跟着笑起来,未用力地锤了他肩膀一拳,“是啊言厉氏,嘴唇很软,我很喜欢。”
厉南把纸杯拍在床头柜上,他解开裹住赤绳的保鲜膜,垂眸道:“谢谢你的安慰……不过我生气了,那只鬼现在在哪里?”
“我来之前就被钟馗发吓跑了。”言行宴解释道:“穷奇血驱赶鬼,钟馗发震慑对你有恶意的鬼,它先前怕是只想吓唬你,所以才能趁着赤绳被包裹住,血味稍轻的时候接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