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
一切发生得太快, 快到厉南都来不及去反应, 风狸撕心裂肺地叫着, 而厉南抬起眸,从风狸的兽瞳中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距离他头顶已不足咫尺的尖刃。
那一瞬间, 厉南想了太多, 原来死亡与灾难竟然会来得这样突兀与奇怪,让人满心的遗憾与不甘,他分明还那么年轻,分明一个小时前还在无忧无虑地玩乐。
父母亲的脸从脑海中一晃而过, 下一秒, 他用力把言行晏往边上推去,闭上眼睛, 等待疼痛与鲜血的降临。
时间仿佛都在此刻静止,而狂风却骤然以雷霆之势席卷而来,飞速下坠的尖刺像是被无形丝线控制住的傀儡,忽地在触及厉南发丝时停顿了半秒。
就在这毫秒之间, 一道黑色的身影将所有尖刺迅猛地扫开,他的速度实在太快, 映在其余人眼中的就只有残影。耳边炸裂开金属碰击的声音, 火星四溅,一支又一支的尖刺都被打落在地, 直直插进白沙里。
待那阵疾风消逝无踪, 黑无常握着他三米长的漆黑镰刀, 衣摆翻飞,稳稳当当地护在厉南身前。
长发男人因黑无常的出现流露出讶异的神色,但这抹惊讶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兴趣盎然。一如猫咪逗弄掌心的耗子。
“我还当是谁呢,来得可真及时……”
“晚了一步。”黑无常面色冷峻地望了长发男人一眼,余光则落于已经在笼中脱力晕倒的风狸身上,“若不是有那阵风的话。”
随后,他直接将男人忽视,转为看向半跪在地上,想要将言行晏搂入怀中的厉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黑无常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语气中还有浓浓的不悦,厉南立刻解释道:“不是我们主动要来,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鬼船上……船夫说是‘它’请我们来的,还说我们是客人。”
闻言,黑无常阴沉沉的脸色稍有缓和,从厉南欠他五百万变为只欠一百万,“那又为什么招惹这个人?”
“他唔……”厉南被言行晏一口咬住了锁骨,毫不留情的力气,直接咬出了血。后者已经痛苦到失去了理智,只觉得靠近厉南会让他舒服,便下意识地要将这让他舒服的东西拆吃入腹。
厉南只能一边用力掰言行晏的下巴,一边快速解释:“他主动来挑衅,还抢走了风狸。”
“什么?你仗着撑腰的来了居然敢恶人先告状?”长发男人松开了装有风狸的笼子,但那金笼并没有落地,反而虚虚地漂浮在空中,“你可别放心得太早,就算黑无常在又如何?我若执意要你死,难道他——”
“松君,地上那个是言鬼师的后人。”黑无常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将巨大的镰刀抵在地上,抬眼看向被他称作松君的长发男人,“另一个则是他的共魄人。”
松君眉尾一扬,不屑地问:“言鬼师,那是谁啊?”
“你难道不是因为闻着了鬼师的气味,所以才急匆匆地赶过来的吗?”
“……”一直神色泰然的松君脸上终于表露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他被黑无常简单的一句话点燃了怒火,刹那间千百支尖刺抵在黑无常眼前半指处,带着不留情面的狠厉。
黑无常眉眼丝毫未动,早有黑气凝成了坚硬的保护罩,将那些尖刺一支不漏地挡在外面,厉南低下头去看地上密密麻麻的刺,发现竟然全都是墨绿色的松针。
打斗之间,言行晏微微皱眉,忽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口腔内满满都是血腥味,他掀起眼皮,入目便是厉南鲜血淋漓的锁骨。
“他咳咳,竟敢伤你……”
“……这是你咬的。”厉南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从地府门口收回脚,居然身上唯一的伤口还是自己人咬的。
“咳咳咳……”言行晏全身都没什么力气,嗓音也沙哑至极,“风狸呢,那个白毛呢?”
“风狸在白毛那里,白毛在和黑无常干架。”厉南抬起头,正看见松君单手持扇,一扫便是数十根淬毒的细针,而黑无常面不改色,巨大的镰刀在他手中轻若鸿毛,又敏捷似刀剑,轻而易举地便化解了松君的攻势。
言行晏恍若自己一闭眼一睁眼,就错过了二十集电视剧,他费解问:“黑无常?”
“你忘了黑无常给我的镰刀?”厉南在低头说着示软的话时,悄无声息地催动了挂在胸前的镰刀,幸而长发男人没有发现,也幸而黑无常真如他所说的那般瞬间出现。
言行晏又艰难地张开嘴要说些什么,但厉南立刻打断了他:“难受的话就先别说话了。”
“……其实还好,咳咳,眼睛已经不痛了。”
“但你身体还是和冰一样冷。”
“嗯……可能你抱紧些我会好受点。”言行晏闭上眼睛,感受厉南拖着他挪到边上点的位置,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言行晏会觉得他香,是因为滕根的血脉,言行晏贴近他会舒适,是因为他体内有着属于言行晏的那一魄。厉南感受着怀中人趋于零点的体温,忽然想到刚才黑无常说,松君是闻见了言鬼师的气味,而这里能和言鬼师扯上关系的,就只有蕴养在厉南体内,言鬼师赠予言行晏的那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