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杜遇被上天遗弃了,他封闭了自己,整个世界除了他自己,还有记忆中杜厉的身影就再没有了别人。
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被关上门的世界外,有光有蝴蝶有风筝,他曾经向往的一切都在那扇门之外,只是,他都忘了。
那天晚上杜遇睡得格外的好,几乎是沉眠,嘴角的那抹笑一直久久没有散去。
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
梦见被绑的那天晚上,他和杜厉被关进小黑屋里,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哗啦啦的,一直下个不停,雷声惊人。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个头又矮,地上又湿又冷,他打着寒颤缩在杜厉的怀里,抬头看着窗外寒风呼曳,被栏杆框住的窗子,只觉得,好高好高。
杜厉抱着他说:“我好饿,阿遇,明天回家,你想吃什么?”
他脆声声的说:“蛋糕。”
杜厉说:“那你要听我话,等回去,我叫爸爸准备两个蛋糕,我把我的那个也给你,怎么样?”
那天晚上好冷,但因为觉得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还有蛋糕吃,他靠着杜厉,睡得很踏实。
早上江生是被芳妈叫醒的。
有些尴尬,还是头一回让别人给叫醒,关键是杜遇已经醒了。
明明昨晚睡得沉的是杜遇,而他一向浅眠,结果早上却睡得这样迟。
杜遇坐在他的床边,芳妈轻轻把他叫醒之后,有点抱歉的意思说,“不好意思江先生,是阿遇,非要等你一起吃早饭,我没办法,只好打扰你休息了。”
江生手撑着床面,坐起身,看了眼手表,才五点半,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怎么醒得这么早?”
今天是周六,杜遇放假,就算是平时上课也要六点多才醒。
芳妈解释说,“杜先生要早点去上班,和谭医生约得是六点,所以叫我早些叫阿遇起来。”
“怎么不叫我。”
他毕竟是个打工仔,哪能睡得比杜遇还晚。
芳妈笑着说,“又用不着出去,江先生整天跟着阿遇,也该多休息休息。”
江生倒没接话了。
杜遇坐在床边看着他,手里捧着的是一碗小米粥,身后站着两个女佣,端着盘子。
一盘子是西餐,面包,火腿,三明治,煎蛋……
另一盘是中餐,包子,水煮蛋,早餐饼,还有两碗粥。
他把粥递到江生面前,“吃。”
这几天杜遇总是这样,江生都习惯了。
他接了过来,但没吃,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阿遇怎么不吃饭?”
杜遇看着他,“一起吃。”
芳妈笑着说,“阿遇他不肯吃,喊着要上来,和你一块吃,我只好叫人把饭都端过来了。”
这样兴师动众真叫江生有点不太习惯,他不习惯被别人伺候,吃着饭,还要有这么多人盯着,属实叫他难受。
他站起身,“不用了,叫他们都拿下去吧,我马上跟阿遇下去吃。”
芳妈和他接触的多,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伺候,笑笑,“那我就先带他们下去了。”
人一走光,江生看着杜遇,耐心的说,“阿遇,下次我不在,你自己吃饭,不要等我,知道吗?”
这样的场面,江生经历一次就够了。
何况他还会请假,虽然大把时间都花在了杜遇身上,可也不是全部的时间,他也有自己的事,也有自己的家。
但杜遇不懂这个道理,只是看着他,呐呐道,“一起吃。”
“我知道,但有时候我会不在,你明白吗?”
“一起吃。”
江生摸摸额头,无奈道,“算了。”
然后微微笑,看着他,“一起吃一起吃,走吧,下去吃饭了。”
客厅里杜彦雨正在看报,江生从楼梯上下来看到他,打了声招呼,“杜先生早。”
杜彦雨将目光从报纸上挪到他的身上,回了声“早”后说,“阿遇为了你没吃饭?”
他刚才都听芳妈说了。
江生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如实答道,“抱歉杜先生,阿遇他,是想等我吃饭。”
杜彦雨忽然笑了一声,“没事,阿遇信任你,我也很高兴,去吃饭吧。”
江生刚准备走,杜彦雨又道,“对了,昨晚你教阿遇练琴了?”
还是早上听菲佣说的,他吃饭的时候,只看见芳妈和杜遇,于是随意问了句,“江生呢?”
有个知情的菲佣就告诉了他。
江生回道,“是教了,阿遇很喜欢琴,索性就教他弹了点。”
杜彦雨一笑,“你还会弹钢琴?”
江生微笑,“我哪里会,就知道几个音键,看杜遇想学,就教了首《少年游》,没误了他就好。”
《少年游》这首曲子,有多简单杜彦雨还是知道的,他放下了报,“他还真肯学了?”
接着又一笑,“那看来他是真的喜欢,等会儿我让程菲安排一个钢琴老师教教他。”
江生道,“也好。”
到餐桌的时候,杜遇已经坐在椅子上了,不过什么都还没动,看见江生过来,微微笑:“吃饭……”
江生笑着坐下,看他盘子里还什么都没有,“怎么不吃?”
杜遇轻声道,“等阿生……”
江生拿了碗小米粥,此时周围没别的人,芳妈和杜彦雨都吃过了,餐桌上只剩江生和杜遇。
他看了眼杜遇,“阿遇要吃什么?”
杜遇指了指和江生一样的小米粥,江生给他端了一碗放到面前,“吃吧。”
这边刚吃着饭,谭医生就到了。
福山领着他进客厅,和杜彦雨道,“杜先生,谭医生到了。”
杜彦雨起身走过来,笑笑,“难得约你,近来忙不忙?”
谭医生笑着回道,“忙,不过你叫我,我总是要给面子的。”
说完又一问,“阿遇呢?”
杜彦雨道,“吃饭呢,你过来,我叫你来见一个人。”
说着杜彦雨就带着谭邵过去了。
谭邵一眼就猜到了杜彦雨昨晚电话里的那个人。
他正坐在餐桌上,杜遇同他靠得很近,女佣过来送药,他倒了几颗在手心里,然后和杜遇说了什么,只看见杜遇乖乖的伸出手,然后把药吃了下去。
谭邵上一次见杜遇大概是三个月前,杜彦雨打算让杜遇上学时,曾过来请教过他,如果让他上学会不会对他的病症有影响。
他回得是,和同龄人多做接触,对于他的病症或许会有缓和。
他当时说得是或许,老实说,他的把握并不是很大,或者说几乎很低,因为杜遇实在太自闭了。
他和杜遇接触这么长时间,没听过他说几句话,叫他也没什么反应。
给他做过的那些测试,他无一例外的都占了最低可能。
但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光是从表面,他就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杜遇和三个月前的明显不一样了。
难以想象,如此短的时间。
他侧头问杜彦雨,“那个人是谁?”
杜彦雨回道,“我给杜遇请的保镖。”
“保镖?”谭邵又看了一眼。
这个人五官有些凌厉,气质微冷,但和杜遇接触间,眉目总是温和的,看得出来,他待杜遇很不错。
杜遇待他也同别人不同。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阿遇的?”
“从阿遇开始上学就跟着他了。”
“怎么跟的,形影不离?”
“嗯。”
谭邵道,“等会儿我再给他做一次测试看看。”
杜彦雨应了声,上前和杜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