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并不说与叶长遥听,而是玩笑道:“你恐怕得再为我熬些补血粥了。”
“好,我去庖厨为你熬补血粥。”叶长遥言罢,立即起身,却是被云奏扣住了手腕子。
“我是在与你玩笑,你勿要当真。”叶长遥一起身,云奏才发现他目前所躺的并非客栈的房间,“我们现下是在丰将军府中么?”
叶长遥回忆道:“你被当做了刺客,你昏死过去后,我们便被包围了,我虽能抱着你突围,但你身体不好,赶不了路,我便索性跟着他们来了丰将军府,丰将军此人据闻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待丰将军醒了,我们将事情讲清楚便是了。”
云奏发问道:“丰将军如何了?”
叶长遥蹙眉道:“我亦不知丰将军如何了?我一直守在你身边,还未出过这个房间。”
云奏又去抚叶长遥的眉间,并道:“你这般爱蹙眉,很容易生皱纹的。”
叶长遥疑惑地道:“但我几近飞升,相貌上已有百余年不曾有过变化了。”
却是自己睡醒不久,情绪不清,居然以凡人的思维说出了这话。
云奏赶忙道:“我睡糊涂了,你勿要介怀。”
“无妨。”叶长遥凝视着云奏问道,“你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云奏试着坐起身来,见自己仅着亵衣亵裤,随即听得叶长遥道:“是我冒犯了。”
叶长遥是为了让自己睡得好些罢?他并不介意,下了床榻去,踩在鞋履上,才道:“我已无事了。”
“那便好。”叶长遥戴上斗笠,而后将衣衫取来,递予云奏,云奏一件一件地穿上了,又将鞋履穿上了。
待整顿妥当,云奏朝着叶长遥道:“我们去探望那丰将军罢。”
但俩人还未踏出房间,却是被守在外头的侍卫拦住了。
“抱歉。”叶长遥衣袂一动,两个侍卫旋即倒在了地上。
丰将军府算不得大,俩人并未用多少功夫,便寻到了丰将军的房间。
丰将军房外守着一队的侍卫,叶长遥破开侍卫,与云奏一道进去了。
丰将军已转醒了,但面色略显苍白,见得他们,喝道:“你们是何人?”
他身边守着的便是方才的随从,随从将先前之事一讲,丰将军当即巡睃着俩人问道:“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云奏半靠着叶长遥,不答反问:“丰将军,你可知自己身上缠着鬼气?”
丰将军否认道:“本将不知。”
云奏又问候在一旁的大夫:“丰将军何以会突然从马背上摔下来,又昏死了过去?”
大夫望了眼丰将军,闭口不言。
丰将军沉下声去,复又道:“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云奏指了指叶长遥:“这位叶公子发现将军你身上隐约有些鬼气,我认为你既是上阵杀敌的将领,沾了鬼气亦是寻常事,且你阳气重,鬼气奈何不了你,没想到,你却是昏迷了过去。我听闻你倒下的声响,为你检查了一番,确定不是鬼气伤了你,但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他说着说着,气息急促,停顿良久,才继续道:“最近我朝并未有外敌进犯,亦并未有人犯上作乱,将军你去了何地,惹来的这鬼气?又或者这鬼气早已在了?”
“本将一路从京城来,走官道,住驿站,倘若当真有鬼气,为何独独缠上本将?应是你们俩人瞧错了罢?”丰将军命令道,“请两位公子出去罢。”
不知这丰将军是真不知,亦或是装作不知?
云奏同叶长遥出了丰将军府,又回了客栈去。
早已过用午膳的时辰了,用晚膳的时辰却还未至,因而这大堂内食客寥寥,只坐了两桌。
这两桌的食客皆在谈论丰将军一事,又言要去丰将军的生祠,为丰将军烧香祈福。
云奏饥肠辘辘,点了卤牛肉,樱桃肉,以及蒜蓉粉丝娃娃菜。
而叶长遥则要了银芽黄花炒韭菜,以及花生红豆紫米枸杞粥。
这花生红豆紫米枸杞粥分明是为自己点的罢?云奏心中一暖,又问叶长遥:“为何不再点些荤食?”
叶长遥不好意思地道:“我帮染霞姑娘赎了身,这一路上又花费了不少银两,囊中羞涩……”
“不过,你想吃甚么便点甚么罢。”他柔声道,“你便在这汝临城歇上两日,这两日我会找些事来做,看看能不能赚些银两。”
云奏抿唇一笑:“我若是要吃山珍海味,恐怕你两日赚的,还不够我吃的。”
叶长遥为难地道:“待我多攒些银两,再请你吃山珍海味罢。”
云奏喝了一口小二哥堪堪端上来的花生红豆紫米枸杞粥,笑意一收:“我若定要这两日吃,你会如何?”
叶长遥劝道:“过些时日再吃可好?”
云奏本就是故意的,见叶长遥软声哄他,忍俊不禁地道:“好,便过些时日再吃。”
他生前几乎是一贫如洗,山珍海味于他着实是奢望,打来的野味除了留一些予外祖母与表妹,便会被他拿到街上售卖,他自己是断然舍不得吃的,然而换来的铜板,还不够为外祖母买药,为表妹筹备嫁妆的。
但眼前却有一人许诺他,要请他吃山珍海味,明明这人手头并不宽裕。
他直觉得眼前雾蒙蒙的,用手抹了抹才好些。
下一瞬,他却听得叶长遥道:“我绝非敷衍于你,我说过些时日,便定会做到,最多一月,我定会请你吃山珍海味。”
这叶长遥以为他觉得委屈了么?
他抬起首来,展颜笑道:“嗯,我等你请我吃山珍海味。”
定风波·其三
叶长遥言出必行, 用罢迟来的午膳, 又将云奏送回房间后,便出了客栈, 去找事做了。
从未时至酉时,他将一窝山贼押去官府, 拿了赏钱,得了五百两银子, 又顺手捉了一淫贼。
五百两银子足够让云奏享用山珍海味了,他回到客栈, 因身上出了些汗,洗漱了一番, 才去叩云奏的房门。
里头的云奏却没有半分动静,他心中一急, 立即推开了房门。
幸好云奏安然无恙,正侧躺于床榻上, 有规律地吐息着。
云奏的发丝被解开了,如瀑布般散落开去,大半散于枕上, 小半散于身上, 脖颈与面颊尤为苍白,衬得发丝宛若能滴下墨汁来。
他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唤醒云奏, 立于云奏床榻前, 迟疑不定。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将他与云奏都拢在了晦暗当中, 他欲要将烛火点上,又恐打搅了云奏的好眠,但若是不把烛火点上,待云奏醒来,自己的存在许会吓着云奏。
最终,他决定回自己房间去,方才走出一步,他突然听见云奏唤他:“叶公子。”
由于久睡的缘故,云奏的嗓音又软又黏,令叶长遥的心脏猛然一震。
他回过首去,又听见云奏含含糊糊地道:“已经入夜了么?”
“对,已经入夜了。”他一答罢,便见云奏坐起了身来,歉然地道:“抱歉,我睡得太久了些。”
“不是你的过错。”他担忧地凝视着云奏道,“除了去观翠山,便没有旁的法子能让你好起来么?”
云奏摇了摇首,弹指点燃烛火,又从叶长遥的斗笠上取下了一片枯叶来,问道:“你去了哪儿?”
“我去了趟汝临山,那汝临山上有一窝山贼,时常在这汝临城抢掠,我已将他们一网打尽,送到官府去了,还得了赏银五百两。”叶长遥笑道,“不用一月,我今日便能请你吃山珍海味。”
云奏未曾听过叶长遥用这般语调说话,好似在向他献宝一般。
他抬手将叶长遥的斗笠摘下,又将斗笠一放,才去瞧叶长遥。
叶长遥即便眉眼出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