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向着叶长遥道:“对不住,是我无理取闹了。”
叶长遥困惑地道:“你为何要向我致歉,又为何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恰是这时,赛龙舟将要开始了,鼓声如雷。
云奏不答,牵了叶长遥的手,将叶长遥扯到了客栈临河的那一边。
叶长遥猝不及防,面上却不禁露出了笑容来。
人群拥挤,他被挤得后面了一些,一垂眼便能瞧见云奏白腻的后颈。
四周的观客都在为自己所支持的龙舟队助威,云奏不由恍惚起来。
生前,他亦是在这样的助威声中赛龙舟的,而现下的他,勿要说是赛龙舟了,多走几步路便会气喘吁吁。
但那又如何,他有叶长遥了,与叶长遥两情相悦实乃他生命中最大的奇迹。
思及此,有两片温热忽然轻柔地跌落在了他的后颈上——是叶长遥吻了他。
他旋即回过首去,掀开纱布,踮起脚尖来,吻上了叶长遥。
唇齿交缠间,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较外头的鼓声更为响亮。
人月圆·其二
他又从叶长遥口中尝到了雄黄酒以及白酒的滋味, 直教他醉得一塌糊涂。
——白酒是用来腌制醉虾的。
他分明亦饮了雄黄酒, 尝了醉虾,却全然未醉成这样。
由于赛龙舟尚在进行中, 只有寥寥几人为他们所为而侧目。
他不是胆小之人,但于情爱上并不大但, 他是冲动为之,唇瓣一贴上去,便觉得自己已耗尽了气力, 可他未料到, 一与叶长遥的唇舌纠缠, 他竟再也感知不到旁人的目光了。
旁人要如何想便如何想罢, 与他有何干系?
云奏其实常常主动亲吻自己, 但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不曾有过的。
故而, 叶长遥一被云奏的唇瓣碰触,便怔住了, 片刻后,才开始回应云奏的亲吻。
他最为擅长之事即是与孤独相处, 是以,他从不奢望能有人与自己作伴, 更不曾想过他会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亲密举动。
自从与云奏心意相通后,他已不再这么认为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他生出了无限欢喜,他从云奏口中尝到了雄黄酒以及白酒的滋味, 这是他生平初次觉得自己醉了。
他不曾练过酒量, 但怪的是, 他十五岁那年初初饮酒,便能饮下一大坛子,且面不改色,其后,他更是随师父一道疾行百里,跋山涉水地去除了一只作恶的妖怪。
若是云奏含了酒液喂他,许只消喂上数口,他便会醉死过去罢。
他忽而觉察到云奏快要吐息不能了,才将云奏松开。
耳边是愈来愈响亮的鼓声,显然赛龙舟亦至白热化。
云奏喘息着,背靠于叶长遥身上,又仰首去瞧。
他不再是坐于龙舟上之人,但亦觉得赛龙舟扣人心弦。
可即便他这么觉得,他大半的注意力仍是放于叶长遥身上了。
叶长遥拂于他后脑勺的吐息,叶长遥拥抱着他的力度,叶长遥渡过来的体温……再再诱惑着他。
望春河河面上有两艘龙舟几乎是并驾齐驱,而旁的六艘龙舟已被甩开了一大段的距离。
此时,领先的两艘龙舟距终点不过十余丈,鼓声已是震天。
两艘龙舟互不相让,最终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终点。
末了,由坐于终点的县令裁定,李氏龙舟队获胜,肖氏惜败。
适才点的吃食已用得七七八八,赛龙舟又已结束了,云奏提议道:“我们去外头走走罢。”
叶长遥担忧地道:“那便稍微走走罢。”
云奏其实已有好久不曾与叶长遥一道散步了,迎着叶长遥的视线,含笑道:“我无事。”
对于叶长遥而言,云奏此言根本没有说服力。
俩人出了客栈,双足踩于青石板上,方才应当下过小雨了,青石板上尚有些湿滑。
叶长遥生恐云奏摔跤,便伸手扶住了云奏。
云奏并未反对,只是在心中道:我若是能早些恢复道行该有多好?
望春城不大,但不过走了百余步,云奏便已喘得将要断气了一般。
他不得不由着叶长遥背着他回客栈去。
街上皆是雄黄酒、艾草以及粽子的气味,间或有凤仙花的香气。
——民间有女子在端午当日以凤仙花染红指甲的习俗。
他嗅着种种气味,与叶长遥耳语道:“待我将酒量练好些,我们把酒言欢可好?”
叶长遥不置可否:“若是饮酒不会让你不适,你要如何便如何。”
云奏不曾与人把酒言欢过,但曾向往过大口吃肉,大口吃酒,快意恩仇的侠客生活。
为此,他曾练过一阵子的酒量,可惜由于手头紧而作罢。
像是要打击他的自信心似的,他居然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叶长遥原本目视前方,听得云奏均匀的吐息,回首一瞧,云奏果真睡着了,方才云奏还道要与他把酒言欢。
他不由失笑,但笑容须臾便凝固了,焦虑陡生。
虽然云奏心口的伤已痊愈了,但与初见时相较,云奏的身体更差了。
他将云奏背到客栈,为云奏擦身,换衣,在为云奏掩上薄被时,不禁后悔起来。
他今日本不该容许云奏沾一滴酒,云奏体弱,酒液于云奏并无好处。
他将自己身上的衣衫褪下,正准备沐浴,却突然听得云奏唤他:“夫君,夫君……”
云奏的声音软软绵绵的,脸上是傻乎乎的笑,分明醉得不清。
他吻了吻云奏的额头,柔声道:“睡罢。”
“不要睡……”许是觉得不舒服,云奏竟是将身上的亵衣、亵裤都剥去了,又冲他张着双手,唤道,“夫君……”
叶长遥苦笑道:“你乖乖将亵衣、亵裤穿上可好?”
“不好,夫君抱。”云奏撒着娇,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叶长遥无法,又道:“你快些去睡可好?”
“不好,夫君抱。”云奏似乎只会说这五个字,见叶长遥不肯,不断地重复道,“不好,夫君抱,夫君抱……”
叶长遥揉了揉云奏的额发:“我先去沐浴再抱你可好?”
云奏歪着头,一脸茫然,好似并未听懂,良久后,才道:“好罢。”
叶长遥转身沐浴去了,换上干净的亵衣、亵裤才上了床榻。
云奏立刻扑到了他怀里,又不住地扯他的亵衣。
他一把按住了云奏的手,云奏竟然委屈地道:“太过不公平了,我身无寸缕,你却衣着齐整。”
他当即道:“那我为你将亵衣、亵裤穿上可好?”
“不好。”言罢,云奏欲要挣脱他的钳制,继续扯他的亵衣。
醉了的云奏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只能努力地守卫住他的亵衣。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云奏折腾得累了,终是彻底睡过去了。
叶长遥长舒了一口气,才安心地阖上了双眼。
他心悦于云奏,又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岁,假若与云奏赤身相贴,他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把持得住。
云奏一转醒,便发现自己在叶长遥怀中,这是寻常事,不值得吃惊,但接下来,他却意识到自己是不着一缕地在叶长遥怀中,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他登时红了脸,见叶长遥未醒,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叶长遥的手。
他正欲去拣床尾的亵衣,却突然听得叶长遥道:“早。”